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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忆录《星空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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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15 18:07: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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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5 18:07:5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zxb 于 2012-11-15 06:11 PM 编辑

星空的呓语一 星空

这几天北京又下起了雨,天气有点冷了,雨水将带来冬天的寒气,不过我并不因此而沮丧,每次下完雨之后,天空就会变得清澈,夜里我就能见到久违的星空。在这编制着梦想的城市,在夜幕中仰望星空实在是种奢望。有时尘埃的阻隔以及灯光的照眼,整个天空只能看到最为明亮的织女星以及他周围的那个冬季大三角。至于银河嘛,虽然书上说肉眼可以看见,可我从未找到。

星空对我来说同这个城市一样重要,他们都支撑着我的人生梦想,即便它们是如此的难以调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仰望星空,也许是刘庄子的那段孤寂的岁月,那时我差点疯了。夜里我时常常醒来,躁动不安地抽着一整夜的烟,陷入于绝望中不可自拔。在抑郁症即将让我疯狂的时候,我总会穿着衣服,浑身颤栗着,从床上爬起来,向着门外的一片黑暗走去,我不知道要去哪,我只是想要让自己有个目标,无论是哪,让我有个地方可以去嚎叫几声,要不我迟早会被内心的孤寂给撕裂。

在空旷的田野上,我看到了满天的繁星,那时刘庄子的星空比现在我看到的来得清澈多了。虽然我依旧孤独地站立在这块大地上,可星空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我的心不再躁动,逐渐的内心的恐惧化作了淡淡的忧郁,那股若有若无悲伤有如一杯醇酒一般渗入了我的血液之中,化作一个个词语、短句,直到变成了一句句残断的诗句宛如蝴蝶一样我眼前晃悠着。

我怀疑仰望星空的时候我成为一个诗人,或者说当我成为诗人之后我变得喜欢仰望星空了。从此我发现人生之中除了读书、喝酒之外的又一大乐趣,到午夜睡不着的时候就去仰望星空,让自己不再躁动,至少也能寻找到诗句。

星空逐渐成为了我的一个追求,或者说是信仰吧,虽然我依旧是个无神论者,但在星空之下,我仿佛看到了神,并学会了谦卑,即便我根本不知道这个神到底是什么,到底存不存在,也许仅仅星空投射在我心中的一种符号,暗示着我有种必然却不可知的力量在主宰着宇宙。

我对于星空的这种感觉后来都写进了我的中篇小说《星空的孩子》,小说的主人公阿星就有着我的一些影子。对于星空的信仰使他在面对苦难的时候依旧面带微笑,我对于星空还没有像阿星那么宗教化,当我却总是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慰藉自己对人生的总总不如意,直到后来我也像阿星那样坚信自己流淌着神的血液,并很自恋地认为,之所以活得如此痛苦是因为在这个混沌的大地上我有着星星一般纯洁灵魂,和这块的大地是如此地格格不入。逐渐地,我把自己当做了星空的一部分,我在自己的组诗《星空》里面就将自己当做了流淌着神的血液孩子,诗歌、真诚以及可能伴随我一生的忧郁,都描绘成星空所给予我的,那是神的印记。

在小说《星空的孩子》里,我将大地描绘成和星空相对立的世界。在在大地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诞生,人们不知晓下一刻的命运会如何,也许这个时候朋友们还能把酒言欢,下个时刻就可能阴阳相隔了。这也许是人惶惶不可终日的一个重要理由。人们说恐惧的是无法预测自我的命运,因为这个大地上充满了不可预知的或然性。人们认为每一天都能见到温暖的太阳,走过一样街道了,见到一样的人,且打着一样的招呼,甚至认为这样的日子会一天天地重复着,并认为生存本该就是如此的琐碎,可终于有一天,因为某种哪怕是一个很不足道的原因,这个规律被打破了。虽然在同样的时刻走过一样的街道,面对着同样的人群,可想见到的人却再也看不见了,他(她)消失于人们原本认为必然的生活之中。错了,这个大地之上没有必然性,只是短暂的重复导致人们误以人生延续着一个固定的模式。

星空却与大地截然不同。早期的希腊人认为恒星是不动的,直到哈雷发现了恒星的自行才纠正了这个错误的观点。但对于有着短短几十年生命的人来说,这种在我们一生中难以发现的恒星自行其实和静止是没有区别的,星空依旧是如此伟大,显得是无限的而永恒的。在小说中,阿星在飞向星空之后看到了神灵,而疤子也自首之后数起了星星,渴望有一天能像阿星那样飞向星空成为纯洁的星星。恒星间相对固定位置让卑微的人类以为他那是个充满必然性的世界,一千年哪怕是一万年后星空将还是这个样子。无限且永恒就是神的一个品质,在我看来,宇宙就是个永恒的神,我们都是神的孩子,只是只有阿星以及我这样流淌着神的血液能人才能认知星空的意义。

我像阿星那样去膜拜星空,他让我认识到了自身的渺小,让我学会了谦卑,且学会藐视人生的苦难。或者说在博大的星空下,当我们看着空间以光年计算,时间以亿来衡量,每时每刻成千上万的星恒星在宇宙中湮灭诞生,而我们的太阳仅仅就是这亿万颗中普普通通中的一颗,想着这一刻在宇宙的另一端一颗恒星坍塌成黑洞,或者超新星在辉煌的谢幕爆炸中湮灭,试问我们还会为昨天在公交车上因为抢一个座位和人拌嘴,而耿耿于怀吗?

人生如白驹过隙,比起星空来说人的一生是多么短暂呀。活了三十三年,感觉自己三十岁之前活地浑浑噩噩的,回忆起过去总会因为自己说过天真的话,做过幼稚的事儿脸红,甚至会异想天开的幻想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做得更好。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当有天发现自己有点活地明白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快老了,三十三岁这是不大不小的年龄,往事涌上心头,想起曾经在故乡的阳台上,看着划过星空的流星,岁月在眨眼间流逝到三十三岁了,那数着流星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可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如孔子面对黄河所作出的感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荷尔德林在他的诗歌《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感叹于人生的缺憾,而星空就像神一样成为了人的尺规,人只有离开大地飞向星空才能让神来评价人生的价值。我不知道星空是否就是荷尔德林所说的“大地的尺规”,但我希望有神,毕竟人是不完美的,在这个大地上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凭自己有限的经验去衡量他人的价值,因为人生太过短暂了,只能依靠比比人更为长久的星空来评价人生的价值,所以那些孤寂的人在最终得到了历史的承认,人们认识到了梵高,认识了安徒生,即便他们在活着的时候人生充满了荆棘。

人之所以成为人而不能成为神,这就是人的悲剧。不过幸好这个世界还有星空作为神的形象让人膜拜。从久远的过去,他始终闪烁纯洁的光芒向世人述说着一切。那些卑微的那些善良的,那些承载整个人类痛苦的灵魂所发出的嚎叫,他都听见并且记入在星空。也许满天的星星就是古代英雄飞向星空的灵魂,星空的光就是在谱着人类的爱与痛苦的历史。

有时我感到了害怕,人生就这么悄悄地消逝了,我从未想到自己已经三十三岁,再过几年就步入中年,可我仍旧一事无成。在这块充满或然性的大地上,我难以去向世人争辩我所认为的价值,他们看不到星空的深处,所以他们也认识不到我身上所流淌着神的血液,我只能仰望星空对着大地呼喊着,至少我的诗歌会比我活得长久,也许我会像古代的英雄那样成为星空的星空,人们仰望着星空就会看见我,以及流淌着悲伤的诗歌。

把这个记录我人生轨迹的诗篇献给星空吧,当世间的最后一个火把熄灭,大地变成一片坟墓,它将会飞向星空,化作神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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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1-15 18:0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wzxb 于 2012-11-15 06:13 PM 编辑

星空的呓语二 我出生的海边军港

小时候我总是很的自恋且毫无理由地对自己的人生充满自信,那时我认为自己长大了一定会出成为贝多芬、莫扎特这样音乐大师,甚至认为地球会也必然会围着我转。几年前去湖南韶山冲逛了下,见过毛主席出生的那件屋子,并到他老人家父母的坟钱烧了炷香,想起死后仍旧受人膜拜的伟人,不禁天真地想到如果哪一天我成为音乐家了,我所出生地方会不会建上一个纪念馆去缅怀我呢?那个诞生我的地方会不会因为我而骄傲呢?能否成为音乐大师先不说,今年过年妈妈告诉我,我出生的那件房屋早已被拆除了,从技术上说建纪念馆的事已经不可能了。

在《狮子山传说》我提到了我的出生地以及我出生的时间,其实那不是真实的。小说里说我出生在狮城(原型是我家乡三沙)东壁村,时间在1976年左右,这么写是为了情节不会太过冗杂,同时在96年台海危机时候我必须长大成人,所以把我的出生年龄往前推了几年,这只是小说创作的需要。我真正出生的时间是1979年农历529日,出生地是福建省霞浦县的一个叫做吕峡的海边军港,那是一个食品站分给父亲的一间两层楼的屋子吧,打开大门面对的就是吕峡唯一的一条正大街了。副食品市场就是街道的两边,父亲就和许多食品站的屠夫在哪卖猪肉,其中的很多同事都成为了他终身的朋友。

那是改革开放的第一年,可以说我是伴随着改革的春风来到人世间的,母亲说我的出生是个好兆头,国家对副食品的监管已经不是那么严厉,那时她已经依靠在街上卖鸭蛋补贴家用,生活明显变好。

我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在我之前还有一个哥和一个姐。原本父亲和姑妈商量好,如果第三个是个男孩的话就过继给没有儿子的姑妈,跟着姑丈姓郑,因为当时我哥已经五岁,懂得人事了,过继之后显然会有身份认定转移的麻烦,而刚出生如一张白纸的我显然不存在这个问题。但最终姑丈否定了这个方案,他怀疑自己等不到我结婚生子的那天,于是就决定收养我哥,父亲毫不犹豫地点着头,把自己的大儿子过继给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姐姐。

两年后,哥就和我家人离别,去了三沙老家,那时我只有两岁,我显然还不知情。事实证明姑丈是有先见之明的,哥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结婚了,并让他抱上了孙子,最终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但他总是因为自己过早结婚而慨叹不已,后悔的言辞总是让嫂子很不舒服。而我则走进了另一个极端,三十三岁了依然是老光棍,似乎将一直是个光棍。如果当初姑丈收养的是我的话,估计他真的会死不瞑目。

但不管怎样,姑丈的这个行为决定了我和我哥的命运。我留在了吕峡,并且也在我幼年里留下了最为美好的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但是脑子里总有些画面是挥之不去的,长满苔藓的古城墙使我怀疑吕峡应该有着久远的历史,海边的一片大榕树林垂下了悠长的须根又在土地中长出了支干,估计上千年的榕树应该不少,还记得山坡上的两只黄牛相互顶着额头,一边的农民连忙把牛给牵开,对着邻居喊叫着“不好了,牛相角了”(吕峡方言的意译)。十几岁之后我还回过一次吕峡,估计改革的脚步不怎么大,吕峡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也正是如此我才能看到那道记忆中的古城墙和独木成林的大榕树。后来再也没去过,现在估计都没了吧,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挡住世界前进的脚步,改革对乡村的影响不但是改变破旧的面貌,也改造着我们的生活方式,如今应该看不到牛打架了吧,也许那古城墙和榕树林只能存在于记忆之中。

八十年代初期,那是中国到处都不富裕,贫富差距不大。所以人们虽然穷但也并不因此而对生活感动压力,而改革的步子相对较慢的吕峡似乎是个蔽塞的地方,这里依旧保持着海边农村少有的纯真。

印象中的吕峡是个浪漫的地方,虽然是个海边农村,但港口上驻扎着一个部队。那时当兵总是容易的得到姑娘的青睐,我就经常听妈妈如数家珍地说起当初在吕峡谁和谁谈恋爱的事情。身材肥胖的阿钗阿姨当时在吕峡就有很多人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其中就有几个当兵的。好几年后他们一家来到北京旅游,说起了这段往事,我提到一个模糊的名字,她惊讶于我居然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这人就是阿钗阿姨一个追求者,是山东人,和她有过一段恋情,后来退伍就回山东了。那是吕峡到处流传着这些浪漫的故事,估计是这些士兵给了吕峡增添了很多浪漫的色彩。

我看过母亲年轻的照片,虽说子不嫌母丑,但说句实在话母亲真不漂亮,倒是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清秀,我的长相更多是遗传了父亲。时常多年不见而我又叫不出名字的亲戚,见到我的时候就惊讶的叫道:

“哎呀,这阿弟怎么和金火哥这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虽然照片上母亲的长相一般且青涩,但却是透出一股不苟同于命运的倔强,且具有领袖气质。她从小就是个孩子王,在一般女伴中他总是个当头的,回忆起往事她时常略带自豪的口气跟我说道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她是长春(福建霞浦的一个农村)红卫兵大队二队长,大舅当时是一队长,但最大的是大舅妈,她是大队长,什么事情都是她说了算。而大舅生了几个都是女的,个个不得了,于是我才知道杨门女将实在不得了。不知道母亲到底批斗过上谁,但听着母亲的口气,那时的一群孩子王组织的红卫兵显然有点像过家家,那个狂野的时代在他们看来游街、批斗宛如儿戏,那就是那个时代普遍的人性,母亲也是这样吧,不过应该没做过出格的事情,只是批斗过邻居的一个教书先生,后来跑到外婆家告状而被外婆数落了一顿。

这种当头的气质一直到现在还保持着,虽然现在六十岁了,但街坊邻居一遇到什么事总会找母亲商量让她拿主意,毕竟去年母亲几乎是靠自己一人之力作关系,在老家中盖上了六层楼的商品房,这能耐在三沙这样的小镇显然足够令家庭主妇当偶像去崇拜了。

在我出生的候,母亲大概有二十六七左右,她在吕峡的人缘很不错,邻居的几个年轻的姑娘都成为了母亲的好姐妹。那时她们经常聚会,母亲一般是个组织者,每次聚会少不了的就是米酒和猪肉了。因为父亲是食品站杀猪的,在不存在私有经济的时代,要吃上一块肉还得去市场排队,有时排不到队伍的时候,客户就抱着我倒我家敲门。

“阿月呀,开下门,你们家老幺要进来。”

母亲就开门把我抱了进来,结果卖肉的客户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那时人们普遍没有什么娱乐,别说没电视,就是收音机也很少见,很多地方没通电,所以农村人很早就睡了。妈妈却经常顿了一锅的猪脚召集了她的姐妹到家里聚会,要么打四色牌要么讲着自己所闻所见。后来这些原本是邻居的女人成为母亲一生的朋友,固然他们彼此之间有些隔阂,但是对母亲却是非常尊重,始终把他们当做老大姐一般看到。我觉得母亲做人可同我有个共同点就是我们对人都很坦诚,不同的是母亲比我有容人之量,她可以容忍她看不惯的,而我却做不到,看不惯的我一般都要划清界限。

所以我们家经常很热闹,而且那时感觉民风质朴,聚在一起除了打牌聊天之外有时也会唱歌。母亲的音色还是不错的,如果在现代受过专业训练的话,也许是个不错的花腔女高音,听说她年轻的时候跟随大舅妈学过闽剧,嫁给父亲之后才跟着丈夫来到吕峡,唱闽剧的事也就作罢了,不过母亲依旧是爱唱歌的,我聊起天来唱上两句:

“山在欢呼,海在笑——”

这个旋律一直回荡在我耳边,我想不起这到底是什么歌,上网去搜了下却怎么也搜不到电子版的歌曲,估计太老的歌了已经没人翻唱了。但记忆中母亲的歌声是那么清脆,让我想起了吕峡,想起了年轻的母亲,以及她身边的朋友。

听母亲说姐姐小的时候很笨,不会做算术题,晓莹阿姨就抓着一把的花生,把自己和姐姐关在房间里一个下午教她怎么做数学题,不过即便经过这样多次的加班,姐姐的成绩总不是没有起色。

当时吕峡小学的校长,我应该叫做巧红阿姨也因为姐姐的数学成绩时常来我家家访,他性格大大咧咧的,和母亲很投缘,两人逐渐成为了朋友。她比母亲大个二十岁左右,但两人还是以姐妹相称,只是对母亲的叫法一直么改口,无论年纪多大的人,看到母亲都会亲切的叫她阿月结,巧红阿姨以及她的母亲也是这么叫的。

巧红阿姨的母亲那时大概七十岁左右,听说解放前念过大学,后来嫁给一个地主当小老婆,巧红阿姨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解放之后她的母亲就和地主离婚了,或者说新社会把她给解救了吧,从此之后她没再嫁人。印象中她很爱看报纸了解时事,这在蔽塞的吕峡人的眼里绝对是个了不起的文化人。不过老太婆总是爱多愁善感,追忆似水年华,在文革期间,她时常向人提起自己年轻的生活,说她那是衣食无忧,活得无忧无虑。没几天就有红卫兵来给她戴帽子批斗她,说她怀念腐朽的旧社会,对我们新社会不满。

从母亲那我了解了很多文化大革命的事情,那是一个人性被残酷压制的时代,很多人都违心的表达自我,说真话都很惨,那个时代真理实在没有个可以丈量的标准,或者说在那个人治社会极其动荡的时代里,善与恶随时都会受到某个组织随意的解释,被歪曲或者被吹捧,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最终会被解释为大逆不道的反社会主义言论而被批斗,巧红阿姨的母亲就是个例子,她仅仅是真诚地追忆自己年轻的生活,并叹息青春的流逝,就被贴上了怀念旧社会,诽谤新社会的头衔。

至于巧红阿姨就是更惨了。在文革的时候她一直是吕峡当地小学的校长,也就是一个干部了,又加上她是地主女儿的出生,红卫兵自然是要批斗她了。被批斗倒也罢了,让她最为痛苦的是她爱人居然站出来同红卫兵一起批斗她,最终她在牢房里度过了十年,而他的丈夫却相安无事。这件事造成了他们夫妻感情的破裂,她一辈子都没有原谅她的丈夫,每次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事的时候她总是咬牙切齿地拍着桌子骂道:

“这叫什么男人,在苦难的时候不是和自己的妻子同甘共苦,而是为了自己对妻子落井下石。”

母亲有时打个圆场安慰巧红阿姨:那时候不都是这样嘛,也许他是为了你们的孩子呢?

任何对她丈夫做出无罪推定的猜测总会让巧红阿姨火冒三丈,只是在母亲面,她脾气发作不出来而已。

这些都是从母亲那听来的故事,吕峡这个浪漫的海边军港,在母亲眼里有着讲不完的故事,这里也埋藏她一生最美好的回忆。聊起过去的时候母亲总是心驰神往的说起了吕峡,那停靠着军舰的大海,那长满苔藓的城墙以及海边的那片榕树林,无不隐藏着她那段艰苦却无比纯朴的青春,有时回忆起过去,她又忍不住唱到:

“山在欢呼,海在笑。”

大概到我四岁的时候我也会唱这首歌了,但现在所能记住的只有这两句。那时我开始有了记忆,并有意识地去认识这个世界。记忆虽然有些残断,但一些人的印象还是那么深刻,估计那些画面隐藏着那个时代的记忆吧,那种感觉对这个时代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却有那么的宝贵。

记得小时候有个很不错的伙伴,人们都叫她叫阿妮子,她和我同岁,是母亲的朋友阿冰姐的女儿,那时大人们在打四色牌的时候,我和我姐以及阿妮子就在楼上炒豌豆吃,有时还过家家扮演老公老婆。不过在后来回到三沙的时候我们都失去了儿时的童真,她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青春期的羞涩让我们彼此变得陌生了,记得我们后来再也没说过话了吧。

印象最最深刻的当属吕峡的西瓜了,和北方的西瓜不同的是,吕峡的西瓜颜色浅,形状很长,又大又甜。吕峡西瓜逐渐成为了吕峡的一个特产,后来还听说吕峡西瓜都运到广东去卖了,算是打出了个名头。

小时候因为就住在吕峡,所以也没觉得吕峡西瓜多好吃,到了三沙之后才怀念起吕峡的西瓜了。不过还好,父亲的好友寅远叔每到夏天就挑着个担子,带上几十斤的吕峡西瓜,转了两趟的车子来三沙给我们送西瓜。我记得从小学的初二的时候,隐元叔一年不落地给我们送西瓜,后来大概因为交通方便了,运输发达了,吕峡的西瓜降价了,三沙也有的买,再加上他身体也不好,也就没有再带西瓜了,姐姐结婚的时候他还来了一趟三沙,那是我见得最后一面,他和父亲的友谊一直持续到现在,那份真挚的感情让我现在想起来都深受感动。

寅远叔和父亲一样也是个杀猪的,印象中他为人比较直。听母亲说他的媳妇很漂亮,可以说是当时吕峡的一枝花,也许是他妻子的遗传吧,他生的三个女儿都很漂亮,大的叫阿玲,是他们家最最漂亮,估计在吕峡也是少见的美人太胎子,剩下两个女的就忘了叫什么了,也是百里挑一的美女,不过这都是听我妈说的,那个年纪的我显然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他还有个儿子是最小的一个,也许是唯一的儿子,百般疼爱,性子也想他爸一样直,小时候还来我家做客,和我关系不错,不过后来听说他吸毒了,并且把这个家搞得很悲惨。

阿玲姐和我哥同岁,长大之后她到霞浦六中读高中,每到放假就来三沙做客。阿玲姐是个很勤快很懂礼貌女生,每次吃完饭之后她就主动张罗洗碗,做家务。母亲高兴地直感叹“我要是有这样漂亮勤快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呀”,大概就是希望她能和我哥成为一对。不过那时我哥在三中念书,已经有了女朋友,就是我家邻居比他还高一届的女生。

老吴家的许多和我哥同龄的小伙子看到我家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生眼睛都直了,连忙和我哥打听是谁,介绍他们认识。我哥自然是不搭理,虽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但他却是个多情种,对于阿玲姐估计他还是有些心动的。即便如此,他带阿玲去玩的时候,还是当着他的面和他的女友卿卿我我。

两人就这样建立的友谊,并互相通信,大概高三的时候哥独自一人去了吕峡,住在寅远叔的家里,自然和阿玲姐是有说有笑了。阿玲姐不在的时候,他不小心翻书翻到了阿玲姐的日记,上面记载着这样的话: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地想着他,在海边,他带着XX走在沙滩上,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我好难受,明知道自己这种思念是没有结果的,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想他——”

很显然日记里所记的是哥带着女友和她去沙滩游玩的事情,估计这个日记所表露的信息让哥顿时热血沸腾,虽然他们互相通信,但彼此都没有表露,哥对阿玲姐绝对是有感觉的。

哥跟我说那天他带着阿玲姐在榕树林聊的很开心,突然他偷偷握住了阿玲姐的手,紧紧的握住。阿玲姐脸红了起来,连忙把手抽了回去,有点羞涩地责备着他:

“你干嘛呀?”

“阿玲,我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记了,我都知道了。”

“你——,你怎么能看我日记呢?”

“阿玲,其实我很喜欢你,从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阿玲姐红着脸有点恼怒的责备着哥,“你真不应该这么说,你是已经有女朋友的人了,你怎能对其他女生说这样的话呢。”

说着阿玲姐红着脸急冲冲地离开了榕树林。

哥说哪天他面对着阿玲姐都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到傍晚,买了张车票就回家了,后来他把和阿玲姐的信全部都给烧了,算是断了这个念头。

现在想起来,阿玲姐是多么纯真呀,她明知道我哥有女友却痛苦地暗恋着他,当我哥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又责备我哥不应该背叛女友而对其他女生示爱,她一开始就坚定地认为这是痛苦且没有结果的暗恋,也许她并不想这种暗恋能结出果实,因为这意味着我哥要背叛他已经拥有的爱情,这是她不愿意看到且鄙视的。也许我想多了,这仅仅是一个少女的羞涩而已,人在做决定有时显得随机且不理智,当她静下心来想想,就能知道她所要的是什么,也许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次握手估计她就不会拒绝了。当然这只是我毫无意义的猜测,阿玲姐在我幼年的心中印象还是不错的,现在估计应该是结婚了吧。我哥在很早的时候就结婚了,不知道他有时是否还想起榕树林偷偷握着阿玲姐的手,回忆着她的责备,事实上我哥倒是确实一次次地背叛爱情,他管自己的这种个性叫做风流。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估计只有这么纯朴的海边军港才会养育了想寅远叔这样重情义人,以及阿玲姐这样纯真的少女。时代在进步,人的视野变得开阔,人们看到这个缤纷的世界如此多彩却也发现这个世界复杂得难以理解,繁忙的生活节奏反而拉开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职场之中人们已经不再像那时的吕峡,顿几个猪脚就能畅快且真诚地交流,像寅远叔和阿玲姐这样的人越来越少见了。虽然这种变化令我伤感,但世界也许就是这样吧,估计纯真对生存是有害的,所以在城市里人学会了带着面具活着,把真实的自我隐藏起来,要不迟早会受到伤害的,只有艺术家还把它当宝贝一样藏在心中,认为这是诗的灵魂。

大概五岁的时候,父亲因工作调动就要里开吕峡回三沙老家了,不过在这期间,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在吕峡这个小地方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走在街上我似乎都成为了明星。

现在看新闻,经常会关注到农村儿童的安全问题,农村儿童的意外死亡比城市来的高多了,不但是环境也有安全意识的问题。我就在新闻里看到有孩子在河里游泳被淹死的,有掉进石灰池里被汤死的,而那时的农村还有个对小孩极其危险的地方就是粪坑。

农村人有个特点就是安全意识很差,忙的时候将孩子一扔任由去哪都不管,所以农村的孩子自然是有点野了。我也一样,五岁之后父母就不管我,并很放心地任我一个人在街头游玩,于是有一天我出事了,在和伙伴游玩的时候,我稀里糊涂地掉进粪坑。

当时有人在市场上大叫着:“有小孩掉进粪坑了,快来救人呀。”

听妈妈说一个老头看到粪坑里浮着一只手,他就伸手把我给捞了出来,从而救了我一条命。后来哥和我聊起这件事,说他有个同事小时候也是掉进粪坑,不过他没被淹死,他无不自豪的向我哥解释道:还好我会游泳。

这固然是事后的幽默,在那个时代,小孩被粪坑淹死的估计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只能说是命好,我也是因为命好有一个纯朴的老农民伸出手来把我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

我走到了市场上,拉了下正在埋头卖肉的父亲的衣角,看着一身污秽的我,父亲差点认不出我了。

“这是哪家的小鬼,你拉我干嘛。”

只是看着我身上的那件我哥穿过的短袖,上面写着学习雷锋,父亲才惊讶的大叫道:

“啊,这不是我们家的老幺嘛。”

不到一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吕峡,从此我也成为了吕峡的名人,后来我去了吕峡的时候,听说是我的时候人们总用恍然大悟的眼神友好地打量着我。

“哦,这不就是金火家的那个掉进粪坑的小儿子吧,都这么大了。”

掉粪坑的小孩这似乎成为了我的一个抹不去的名头,记忆中这件事确实在吕峡轰动了,之后我记得很多人回家拿着脸盆端着水往我身上泼去。几天之后我们家堆满了邻里乡亲送来的一筐筐鸡蛋,算是对我大难不死的慰问吧。后来母亲还特意带我去医院检查,那医生大概拿着一把铁棒模样的东西插进我的嘴中,似乎要对我的胃进行一番搅拌。看着我吐在地上的东西,医生以很坚定的语气对母亲说道:

“放心,你儿子不会傻的,他很聪明,什么都没吃进去。”

总之我活了下来,这让父母对那个救我一命的老农民感激不尽,父亲特地切了十几斤重的猪脚去看看望他表示感谢,虽然这算不上什么,但在那纯朴的时代足够表达救命之恩了。这种恩德父母一生都从未忘记,每次去吕峡的时候,父亲总会给这个老农民送上猪脚。只是我还小,虽然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我的感觉还不是太深刻,有时突然想起幼年的这个恩人,去询问母亲,她说前几年老人去世了,父亲之情还看过他一次。

不久之后我们全家都离开了吕峡回到了三沙,我开始很不适应,因为三沙比较大,说的是闽南话,有好几年我总是用霞浦话同西澳村幼儿园的同学进行交流,大概三年之后我学会说闽南话,大概五年之后我开始用闽南话和父母交流,而他们却和我说的是霞浦话,因为孩子学讲话是很快的,不过那个年龄,忘却也很快,不久之后,对吕峡的记忆只剩下那道长满苔藓的城墙和海边古老的榕树林,一想起这两个残破的画面,自己会不自觉的哼着:山在欢呼,还在笑。可我还是只会这两句,始终不知道这首歌到底在在唱着什么,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在我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时代的印记,就象我后来喜欢喝酒和喜欢仰望星空一样,它们都记载着我不同阶段的人生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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