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父》第一部《末日危机》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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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代达罗斯号

      会议在进入第三天之后，气氛变得和三亚的气温一样炎热了。雷欧对于《神圣起源》的解读，引起了他们对天狼星文明的遐想，但并未改变这次会议的初衷——考察代达罗斯计划的可行性。有一半的人不主张接触天狼星人，只是保留继续研究天狼星飞行器，发现其中所隐含的基础物理学和工程学来提高地球的科技水平。这其中的代表就是马克安东尼博士，作为一个近代美洲历史学的专家，他明白西班牙人入侵美洲的时候，给印第安人带来了什么，存在代差的文明的是不可能建立平等关系的，地球人如果接触天狼星人，带来的结果将是被殖民、被奴役，甚至被消灭。这种情况在地球文明史上不是孤例，他坚信宇宙文明应该也是一样。
      提倡接触，但要求以谨慎态度去接触天狼星人的占据了委员会中的大多数，其中的代表是马里博士和丹诺博士。马里博士是个哲学家，同马克安东尼一样他参与过半年前的代达罗斯计划的道德伦理问题评估，在这次评审会议上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丹诺博士既是个物理学家，也是个科幻作家，对于宇宙世界充满了幻想，曾多次呼吁大同国际拨款重启凤凰计划和奥兹玛计划。他们两个都是现实主义者，偏向保守。他们认为就在当前的科技条件是无法完成这个使命的，而且马克安东尼博士说得也不无道理，至少欧阳明没有给出一个接触天狼星文明所产生危险情况安全评估报告。这其中包括社会学方面，他依然用半年前道德伦理评估会议上的例子来反驳代达罗斯计划。作为一个绝对和平的种族，天狼星见到人类以低等生物作为能量来源，他们会认为地球人存在着侵略性，并有着带给他们危险的可能，所以他们在感到威胁的时候，首先将人类消灭。以马里和丹诺为代表的谨慎接触派不主张在当前条件下制造飞船和天浪星人建立外交关系，而是先进行文化上的试探性接触，在排除危险之后才确定建立平等的外交关系。完全没必要制造载人飞船飞向天狼星，只需利用激光脉冲向天狼星人定点发射脉冲波，表达我们渴望接触的愿望，然后在等待他们的回复。经过分析之后，在决定是否执行代达罗斯计划。
      也许马里和丹诺的谨慎接触派比马可安东尼的不接触派更具现实性，但欧阳明同样反对这两个派别，在他看来无论任何代价都要执行代达罗斯计划。不过在众委员中至少还有一个在支持着代达罗斯计划。
      “在座的十三位委员么们，你们对于天狼星文明采取拒绝或许谨慎接触，这都是你们选择的权利。我是觉得上帝创造宇宙一定是存在着目的的，虽然这个目的一直未被人类所知晓，现在我们在木卫二发现了一个来自天狼星的飞行器，并得知一个伟大的文明离我们8.9光年之外的宇宙。这是上帝在向我们展现他的意志。我认为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去认识这个地外的伟大文明，让我们看到上帝的目的，而不是在这度侧，接触天狼星文明会产生什么后果。不要去度侧神，各位，让我们听听欧阳明博士的意见吧，他至少给了我们一次看清上帝的机会，让我们了解造物主的同时，也认清在宇宙中我们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
      在行星理事会的各委员对于天狼星文明拒绝还是谨慎接触进行摇摆的时候，始终在保持沉默的米勒神父发表了意见，虽然态度还未明确，但他至少是想要听听代达罗斯计划在当前时代是否有实现的可能。
      欧阳明走上了演说台，对着米勒神父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觉得眼前的米勒博士似乎同老师古铎一样让他感到亲切。
      “在接触天狼星文明的问题上，大家都表示出不同的态度，有质疑接触天狼星文明未做好安全评估的，也有觉得在当前时期执行代达罗斯计划不是我们科技所能实现的，这都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我想说的是，第一，无论如何我们是要走进宇宙深空 ，如果拒绝接触其他文明的话我们就被禁锢在太阳系之内，对于宇宙来说这是个极其狭小的空间，这会让我们活在一个没有未来的明天之中。第二、在当前的时代，我们的科技确实很难进行星际旅行，到目前为止我们最远的飞行器就是旅行者二号，目前它应该刚刚飞到太阳系的边缘，奥特星云的附近，而这是二十世纪我们前辈的壮举。有人航天器，也就是朱德号到达过柯伊伯带，这是载人航天器的最远距离。现在我们已经失去先辈的那种征服宇宙的豪言壮志了。受于我们自身科技限制我们认为飞向天狼星是个无法实现的难题，但各位忽略了一点，我们在木星发现的天狼星飞行器中给我们记载着许多人类目前无法认知的科技。其中记载了地球物理学家穷尽一生都无法解答的物理学基础问题。这种知识足够我们花上几百年的时间去研究。”
      欧阳明转身点击了下电子屏幕，显示出一个巨大正方形立体方块，数据上显示长宽高等于一百二十米，足有二十五层楼那么高。
      “这个巨大的立方体，是来自天狼星工程图的，经过科学家的解读，我们得知这个立方体其实是个星际飞船的发动机所需要的动力来源，以前我们只在科幻小说里见到，现在我们完全可以根据工程图中的记载，制造出这种动力系统，这就是反物质磁约束反应炉，为了纪念发现反物质的英国理论物理学家保罗狄拉克，我们把它叫做狄拉克方块。狄拉克方块就是一个磁场约束装置，用磁场来约束反物质与物质发生反应。目前这个技术我们也是有的。但是我们的装置，只能对少量的反物质粒子保存很短暂的时间，几毫克的反物质粒子也就能保存几天，这对于星际旅行显然是不够的。但这个狄拉克方块却无论从基础理论还是从工程制造，还是在材料学上，都记载地清清楚楚，教导我们如何去制造用于星际飞船的动力源，给我们发射工程图的天狼星人显然是在引导我们飞向天狼星的。”
      始终未发言的澳洲物理学家马可韦伯提出了异议。虽然从地理位置上澳洲更接近亚洲和南美洲，但从文化上澳洲属于北美联盟。
      “我想问下，如果我们制造这个飞行器飞向天狼星的话，需要多少的反物质粒子。”
      “按照这个工程图中所记载，需要不到三十千克的反物质粒子，足够把飞船加速到光速的一半。”
      “三十千克确实不多，还不到我体重的三分之一。但目前世界最大的粒子加速器，在瑞士地下的欧洲粒子加速器一年也就能生产不到一百毫克的反氢原子。试问要生产这三十千克的反物质能量需要多久么？”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天狼星人似乎在我们未提问的时候就已经在工程图中解答了这个问题。飞行器除了星际飞船的工程图之外，还包括一些子系统的工程图，例如动力系统，除了这个能约束二十克反物质粒子长达一百年的狄拉克方块之外，还记载了反物质粒子的生产工程图。”
      欧阳继续在电子屏幕上点击了一下按钮，显出出一个巨大的螺旋状物建筑，圆柱体的直径达到三百米。
      “科学家解密，这是天狼星工程图中所记载的粒子加速器，从他的长度和直径看，应该是建造在行星轨道上的粒子加速器。天狼星人在各个工序上都做了说明，如果我们依照工程图制造出这样的一个粒子加速器，那么按照工程图中的记载一年生产三十克反物质，这个产量是至少是我们当前水平的一万倍，如果我们多建造几个这样的粒子加速器，在十年之内制造出飞向天狼星的能源，应该不是个问题。”
      “即便我们建造了更大生产能力的粒子加速器来制造反物质，并且也制造出了狄拉克方块。作为一个研究生命科学的学者，我很想问下，我们的英雄如何在飞船中生存。即便达到了半光速，我们的飞行员一个来回理论至少也得三十六个地球年以上，这三十六年的时间他们将怎么度过呢？”
      欧阳明看了一眼提问的人，是一个金色头发的波尔那娃博士。从殖民星计划开始，他就接触过波尔那娃，只是没怎么和他接触。不过从语气上看，欧阳明感觉波尔那娃不像不接触派也不是谨慎接触派。她的提问似乎在积极消除他的困惑，所以欧阳明有种预感，支持代达罗斯计划计划委员，至少有两个，一个是波尔那娃一个是柯林斯米勒。
      “大家看看，这是我们整个飞船的设计图，我们叫做代达罗斯号。基本方案是来自于天狼星飞行器的图纸，我们做了一些修改。其中就有对波尔娜娃博士提问的解答。整个飞船共有九个舱组成，也就是图上大家看到的由直径大小不一的圆盘组成的。这个中间直径最大的达到四百二十一米，两头都是动力舱，整个飞船呈细长的梭子状，加上两头的动力舱，有点像一个中间凸起的哑铃。代达罗斯号每个舱都呈圆柱形设计的，都可以通过旋转产生离心力，来模拟一个G的加速度。为了节省飞船的能源，平时只有生活舱和工作舱通过旋转产生重力，其他的舱体都处于失重状态。整个飞船在太空飞行的时候大部分处于自动航行状态，只需要少数的宇航员进行飞行控制。假设一个来回是需要四十年的话，我们的飞行员并不都要在飞船中真实的感受着四十年漫长的太空生活。只需要由其中的某几位宇航员控制飞船的航线，其他的宇航员都可以在休眠舱中处于低温休眠状态。可以每隔两年进行一个轮回，替换其他控制飞船的宇航员。如果宇航员的基数够大的话，每人实际在宇宙中消逝的年龄也许只有不到两岁。这样他们的年龄就不会消耗在漫长的飞行之中。
      紧挨着飞行控制舱的就是生命系统循环舱，这个系统给整个飞船提供生命所需的食物、空气和净化的水源。通过紫外线对太空植物进行照射产生光合作用促使植物生长，并循环利用我们所携带的水分。并可以将基本粒子聚变为其他粒子，从无到有的生产我们所需的元素，不但可以制造我们生命所需的食物，还能制造维修飞船的一些稀有材料。这种科技在我们当前并不算科幻。原子科技发达的欧罗巴联盟多米迦公司就能够通过聚变合成元素量小于氧的元素，而飞船的工程图在这方面记载更为详细的技术，所以这个难题也不是不能攻克的。”
      “多米加公司在这方面确实是世界领先水平，可他们将一千克的氢原子粒子聚变为氧原子的过程中，丢失了百分之九十的质量，最终只能生产一百克不到的氧。目前还无法对这种技术进行大范围的应用，欧阳博士，飞船中聚变粒子的技术存在质量损失的难题吗？”
      “那是当然了，这只是损失的质量没这么大而已，大概能保留60%的质量，工程图中能够创造电荷数小于铁的所有元素。铁在之后的元素，我们可以进行一定储备。这个难题不大。生命系统循环舱还有个功能是能够捕捉太空中的氢原子的技术，这样我们就有取之不尽的物质来源。”
      波尔娜娃不住点着头，飞船工程图中这个技术让她多少有些兴奋了起来。
      “欧阳博士，其实我认为我们目前首要讨论的不是飞向天狼星的星际旅行计划，而是由谁来掌控天狼星科技的问题。这个天狼星飞行器应该是属于全人类所有的，而不应该被谁给独占了。博士，我说的对吗？”
      欧阳明知道波尔娜娃言下之意已经觉得东亚联盟控制这个飞行器有点不大妥当的，应该把它交给大同国际保管。
      “那是当然。”欧阳明礼貌性地微笑了下，但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把飞行器交出去的意思，把天狼星飞行器交给大同国际，技术有可能流落到一些私人公司手中，这就很难保证他们将这些技术使用的安全问题，“目前由东亚联盟军军方主导天狼星科技的解密，等到我们解密完成之后自然提交给大同国际，包括这个星际飞行计划，这对我们人类来说有着重大的意义。”
      波尔娜娃似乎还想问问关于这个生命系统舱的问题，但是只有一个设计图纸显然看不出天狼星文明的技术达到了何种程度，终于这个问题不再追问。一旁的核物理学家威廉斯爵士反复看着电子版上的星际飞船，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艘飞船要多久的时间能加速到半光速，我更感兴趣的是假如飞到了天狼星，他又怎么停下来的。”
      “这个飞船的主要动力来自于反物质发动机，在启动后会以超过二十千米每秒的速度进行加速，产生的巨大的加速度显然是人体无法承受的。所以我们对天狼星工程图中的飞船进行了重新设计，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参考了二十世纪英国星际学会提出的一个代达罗斯计划。”
      欧阳点明击这电子版，显示出了代达罗斯飞行器的幻想图纸。
      “大家知道，代达罗斯计划在二十世纪提出来的，向离地球六光年的巴纳德星发射一个飞行器，并在五十之内达到。飞船的主要动力采取核聚变技术。在那时这种技术还停留在纸面上。到了现在，核聚变技术已经成熟，这个计划给了我们很多启发。由于反物质发动机释放的能量太大，我们飞船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加速度，所以我们采取混合动力发动机。在太阳系中飞行，我们首先利用核动力推进到第一宇宙速度，充分利用木星和土星引力弹弓效应，继续加速，这样经过半年的时间我们大概可以飞到太阳系的边缘，奥特星云。速度接近十分之一光速，在这时候我们在启动反物质发动机，能够在之后的一年之内将飞船加速到一半的光速。然后飞船就已这个速度匀速飞向天狼星。整个加速的过程大概要五到六年的时间。关闭所有发动机，保持这个速度飞行十五年的时间我们大概能飞到天狼星了。
      在离天狼星不到0.5光年的距离我们就进行减速了。我们重新启动反物质发动机。只是这时候动力方向和飞船飞行方向是相反的。大家看到没有，这个飞船是个梭子状的，两头都是发动机的喷口，这样我们可以通过向飞船相反方向启动发动机而达到减速的效果。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三到四年的时间。整个过程大概有一半的时间在减速和加速，以半光速飞行的时间也占去了一半。一个来回的话大概要五十年的时间，大家也许觉得这个时间很长，但是目前如果我们很好地解读天狼星飞行器，并且，对其中的相关工程进行实践的话，是能够缩短飞行时间的。”
      说完，讲台下一片安静。马克安东尼拿着笔在计算着什么，波尔娜娃正同一旁的何塞奎罗交投耳语着，其他人都在默默地沉思着。
      “欧阳博士，我看了下你的计划书，我们先不谈这个飞向天狼星的代达罗斯计划在科学技术上的可行性。让我们先算一笔账吧。”马克安东尼拿着手中的计划书，点击着桌子上的电子触屏。
      “根据你的团队预算的结果，整个代达罗斯计划所要消耗的生产总值是三千万亿的大同币。工程所需的时间是最低五十年，这几乎需要三代人付出努力。目前前世界生产总值也就有三百万亿人民币，要执行这项工程就要全世界一百七十亿人民不吃不喝干上十年。你认为五十年能完成代达罗斯计划吗？”
      “嗯，按照目前我们的生产力是不行的，但是我们的生产潜力被低估了，如今很多资源被浪费在选举以及福利上，政客们为了讨好选民所花的钱比我们一年科研的支出还多上两倍。这种不必要的开支完全可以废除，如果我们对于当前的社会制度进行一些有效的改革，我想能够将生产总值提高五倍以致更多，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科研之中，如果我们进行有效的经济改革的话，刺激经济增长，五十年内执行代达罗斯计划不是不可能。”
      “假设你说的有道理，问题是我们有必要为了在五十年之内执行代达罗斯计划，就要在世界完成大同之后，放弃带给我们平等、文明、幸福的自由民主制度，让人民像个骡子那样做苦力，回到斯大林时代的经济模式吗？”
      马克安东尼慷慨激昂的一席话让会堂静默了下来，一双双牟利的眼神看着欧阳明。他沉默着低头不语。
      “你觉得有必要吗？欧阳博士，请回答我。”
      欧阳明抬起头来，一脸坚定地说道：
      “有！”
      “哦，为什么？”
      “因为当前的世界福隐藏着危机。地球的作为一个星球文明已经发展到了极限，我们所生产的财富已经达到了所能支撑的地球人口的上限，一旦出现一个具有破坏性的偶发事件，自由民主制度的脆弱性就会暴露出来了，在核武器时代，这种危机将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请问你的殖民星计划能否抵制你所说到的这个危机？”
欧阳明摇了摇头。
      “殖民星计划如果没有配套执行人口限制的话，显然无法抵制这次危机的。因为在目前科技条件下开发一个类似地球的殖民地至少需要五百年的时间，如果人口控制在一百亿之内，那我相信世界性的危机是不会出现的。但这目前的政治情况来看，执行人口节育在提倡人权的政客们看来无疑是进行计划谋杀。殖民星计划并不能有效遏制这场世界性的危机，也许人类在木卫二和火星开发的基地能够成为我们文明的最后堡垒。”
      “那么请问你的提请大同国际执行的混沌计划是否预测到危机的存在吗？”
      “目前还没有，混沌世界的参与度很低，导致历史匹配度也不高，目前显然不具备预测功能。”
      “欧阳博士，我并不是在指责你的混沌社会学的科学性。三年前我们未来理事会通过了你提出的殖民星计划和混沌计划，花了大同国际三十万亿的第一期预算，就是为了阻止以及有效预测这场可能存在的世界性危机。如今，在这两个计划都还未见效之前，你居然告诉我，这两个计划由于可能失败，只有执行投入更大，以及更为困难的代达罗斯计划，才能制止这场可能存在的危机。博士，如果我投了赞成票，我感觉自己无法对得起给我发工资的人民，所以无论这场危机是否存在，我都反对执行代达罗斯计划。”
马克安东尼看了一边的委员，大家彼此点着头，意味着代达罗斯计划的审查进入了第一轮投票程序。
      “欧阳博士，在进行表决之前，你有十分钟的自我表述的权利。”
      也许是马克安东尼那牟利的眼神，让欧阳明看在眼里有股挫败感。在东亚联盟至少有军方在支持着他执行自己的目标，而眼前的未来理事会比起最高委的那些委员要让他更难以说服。
      “各位，也许你们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代达罗斯计划的确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浩大和宏伟的工程，也有可能会给我们的人民造成一些痛苦。秦始皇建造长城给秦国人民带来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但是现在长城成为了东亚文明的标志，当人们在仰望宏伟的长城的时候，是在缅怀着祖先的遗迹，这种文化上的凝聚力让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团结起来，重新走上了世界的舞台，也因此成为了东亚联盟的标志。所以在我看来秦始皇建造长城固然给人民带来了痛苦，但长城在历史上发挥的作用远远大于他所造成的痛苦。
      代达罗斯计划也一样，他确实会让人民的生活水平下降，但是你们想想，我们是要飞到离我们8.9光年之外的一个有如神一般的国度去，去接触他们的文明，从而成为星际联盟中的一员。当然这个后果是很难预测的，但这是我们必然的一步，甚至是我们解决末日危机的唯一途径。”
      欧阳明一番慷慨激扬的演说，并没有改变投票的结果，十三个未来理事会的委员一共有十一个投了反对票，这些人都认为代达罗斯计划无论从当前科技水平，还是执行上的紧迫性来说都缺乏理由的。波尔娜娃投了弃权票，只有柯林斯米勒神父投了赞成票。
      波尔娜娃和一行的委员们走出大厅，欧阳明走上前去，恭敬的对这个生命科学界的前辈，弯腰行礼。
      “波尔娜娃老师，能麻烦您几分钟吗？”
      “当然可以，孩子！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投弃权票，而不是投反对票吗？”
      欧阳明点了头。
      波尔娜娃沉思了一小会，说到：
      “这么说吧，我相信你，以及你的老师古铎博士的关于世界危机的理论。他是这一百年以来最伟大的社会学家。而且我也相信，在当前社会制度下，代达罗斯计划对于人类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让我们从星球文明跨越到星际文明，甚至是一艘拯救人类文明的诺亚方舟。”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保持沉默，投了弃权票呢？”
      波尔娜娃微笑着正要回答，一旁的米勒神父走了过来。
      “人类的偏执，伴随着我们各个阶段的历史，而我们且都是在痛苦中进步的，正如人只有在渴的时候才想到要喝水一样。”
      欧阳明皱了下眉头，显然无法明白米勒神父的话语。米勒拍了拍欧阳明的肩膀，如同一个慈祥的祖父在抚慰这一个迷惘的孩子。
      “世界的发展总是有着许多阻力的，哪些不开悟的人只有在面临苦难的时候才有勇气做出选择，问题是等他们做出选择一切已经太晚了。幸运的是我不属于这群人，欧阳你也不是，波尔那娃女士，你属于这群人吗？”
      波尔那娃笑着摇了摇头。
      “由于代达罗斯计划所涉及的投入太大了，所以采取了双重表决程序，这次投票要具有法律效力，还得等一个月后未来理事会内部表决。我和波尔那娃博士会尽力帮助你的，我希望活着看到代达罗斯号起飞，飞向天狼星，并带回他们的文明成果。去倾听宇宙中神的呼唤，告诉我在这个宇宙中我们到底是什么？我们对于宇宙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这个问题困扰着我一辈子。”
      欧阳明看着波尔娜娃和柯林斯米勒走出了会堂的大门，天狼星已经落下了西方的海平面。看着远处大大海，感觉那平静的波涛在对他呼喊着什么，头顶上的星星在闪烁着，这一切都如此的静穆。谁能相信这样美丽的世界随时可能爆发着一场毁灭性的危机呢？他甚至怀疑自己的似乎在同一个不存在的敌人在战斗。
      “一个月后的能通过代达罗斯计划吗？”
      手中的视频通讯发出闪光。欧阳点着了下声频控制按钮，耳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欧阳，来堡垒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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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基地

      在末日堡垒的第407号情报研究室里，正在进行着一次总参六局的秘密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局长曹武少将，他正和四个情报分析员、信息生命科学家顾大海以及欧阳明在看着大屏幕上的一段影像资料。
      画面上显示拇指头大的蜘蛛状仿生机器人在昏暗的海底中爬行，一道微弱的光显出出他爬行的轨迹，呈现S状。它附着在一个巨大的建筑物上，似乎在一块巨大的墙上爬着。亮光显示出墙上的显示出一些字迹。
      机器人从这块巨大的墙上弹开，继续向着海底潜去。那缘的墙显示出了一点弧度，仿佛是个倒在海沟中的一个圆柱体。机器人继续远离而出，不一会儿，那到圆柱体变得清晰了，显示出一个巨大的雪茄状物体。从昏暗的光线看出那字迹用俄文写着“朱可夫号”。
      蜘蛛机器人降到了海底，在沙粒上爬行着，远处的朱可夫号横插在一个山体中。或者说和山溶为了一体。机器人爬过了一块骨头，几条小鱼在一堆骨中游荡着，在追逐着发光的蜘蛛机器人。光熄灭了，情报室一片昏暗、寂静。
      “这是我们仿生机器人在一个约一千三百米深的海底拍到的影像。画面中这个大型潜艇就是朱可夫号。”
      “朱可夫号？”欧阳明念着这个名字，“这好像是大同国际之前的所建造，人类历史上第一艘核聚变动力潜水艇。”
      欧阳明看着曹武，等待他的回答
      “而且是有史以来排水量最大的核潜艇。上世界四十年代，俄罗斯生产的，当时是全世界最大的潜水艇，排水量达到了三十万吨，几乎和我们的朱德号空天战舰一样巨大。”
      欧阳明看着那个停止的画面，昏暗的大海中，雪茄状的圆柱体插在一个海底的山壁中，如果这果真是朱可夫号的话，从画面上的距离判断，蜘蛛形机器人至少离朱可夫号有四十公里。在这个距离上看，朱可夫依然是个庞然大物。画面右下角的几块骨头引起了欧阳明的注意。
      “那是什么，感觉是人类的骨头。好像是根小腿骨。”
      “没错。这是一个小孩的胫骨。”
      立体成像仪显示出了一些孩子的三维立体图像，顾大海看着这些图像说道：
      “我们的机器人一共打捞到了六百三十块骨头，分别属于九十五个人。这些骨头的主人都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的人种，不同国籍、不同信仰。但有着几个共同的特点。
      一、他们都是些不到十岁孩子，最小的年龄是九岁八个月，最大的年龄在十岁两个月，彼此年龄差别不大。
      二、他们都是男孩，而且根据DNA检测，查到这些孩子的资料，他们的相貌都很英俊。
      这九十五个男孩都曾经以失踪人口记录在案，后被宣告死亡的。最近的一起是三年前一个印尼妇女报案他的儿子在游乐园失踪，后来我们从这对尸骨中找到这个失踪男孩的头骨。最早的一起发生在2127年，那不勒斯沉船案，当时有二十人死亡，五人失踪，其中一个叫做马里尼的男孩，当时他陪着妈妈坐着油轮度假，在失踪三年后被宣告死亡。”
      “2127年——”
      欧阳明念着这窜数字，他想起了那张被烧毁的亚当计划申请草案，当时时间是2225年，这是不是和亚当计划存在和什么联系呢？想到这他努力回避着，因为这至少九十多起的谋杀案，似乎要和古铎博士存在着一些瓜葛。
      “这个地方在哪里？”
      “利尻岛。根据你给我们发来的古铎博士的照片，我们对比发现这就是利尻岛。”
      画面显示出了一个圆形的岛屿，覆盖着白雪，一片静穆。欧阳明内心显得越加复杂，资料的进一步披露，显然让古铎老师的一生蒙上了污点。
      “在大同国际之前，利尻岛和礼文岛一样，都是日本的的度假圣地。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利尻岛建立一座裂变核电站，但是在九十年代发生核爆炸之后，就一直处于废弃状态，已经没有人居住了，现在利尻岛一片荒漠，被人认为是亚洲的切尔诺贝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因为日本经济危机，将利尻岛的租借出去，结果一个叫做松岛百里的日本人用了二十亿美元买下了利尻岛一百年的租期，当时除了开发旅游业之外，还在地下建造了个地下实验室，用于生命科学研究。而这个松岛百里是个著名的实业家，他的家族经营着一个市值为三千亿美元的三达集团。”
      顾大海说道这的时候看了欧阳明一眼。
      “莫尔特鲍德温也是三达集团的，他占有23%的股份。三达集团主要经营人体冷冻、干细胞克隆、纳米生物技术等等一些与生命科学相关的行业。在上世纪五十年年代，三达集团是日本市值拍前三的企业。当时早稻田大学的许多生命科学家都进入了三达集团。”
      听到早稻田大学这个名字，欧阳明的不禁心跳加速，他下意识地想起了三个女人，高琼、林孝贤和百合子。这三个女人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可惜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在松岛百里去世后，他的继任者不知为了什么，在公司业务不存在大的经营问题的情况下，大部分股东选择抛售三达集团的股票，导致三达集团市值在三个月之内下跌了近一半，之后三达集团陷入财政危机，这时候日本的伊藤制药公司收购了大部分三达集团的股票，两个公司进行了合并，公司的经验状况才稳定了下来。并购之后，伊藤制药公司占据了利尻岛，并在此基础上建立基因科学实验基地，主要研究的是先天基因修复技术。他们取得了一些的进步，上世界八十年代，对唐氏综合症、和孤独症的基因图谱研究发现了基因编码存在了某些相似性。而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与此相关的事情。”
      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艘巨大的核潜艇——朱可夫号的三维立体图像。
      “这是在七十年代中期，大概是在波斯湾危机的之后的二十年，大同国际前二十年，俄罗斯海军的一艘三十万吨级的核聚变核潜艇朱可夫号退役，并在拆除了武器系统之后拍卖。结果被一个搞风险投资的圣光公司买走了，这家公司成立于2158年。最大的股东叫做伊藤美静。后来我们得知，这个伊藤美静是伊藤制药公司的第二财产继承人。”
      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一张二十来岁的东方女人的脸，头发有点较大幅度的自然卷，鸭蛋脸，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柳叶眉，一双黝黑的眼睛显得深邃而忧郁。无论从人体学比例，还是各种文化差异上看，这都是一张美丽绝伦的女人。忧郁的黑色眼睛让欧阳明忍不住产生了众多遐想。
      “这就是伊藤美静，可以说是个难得一见的极品美女。她是伊藤制药公司的创始人伊藤炽野木的二女儿。伊藤炽野木有三个孩子，大女儿叫伊藤美玲，是个艺术家，和父亲不合，对于家族企业的经营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拍电影写剧本，到死都是一个二流导演。而伊藤美静从小就跟着父亲一起创业，在伊藤炽野木还是个普通药剂师的时候，伊藤美静就跟随着父亲到处推他们的产品，可以说伊藤炽野木的成功和他的二女儿有着很大的关系。伊藤美静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叫做伊藤光。可惜在五岁的时候查出是个孤独症患者，因为这个原因，伊藤光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伊藤炽野木因为早年妻子的去世，始终处于痛苦中，虽然他富可敌国，但是他悲伤厌世，最终自杀，留下一份遗嘱，将全部财产交给了伊藤美静。有资料显示，伊藤美静的母亲小野理子最后因精神分裂而自杀。在伊藤炽野木死后，和家族老死不相往来的伊藤美玲开始和伊藤美静争夺伊藤制药公司80%的股权，当时的市价是五千三百六十亿美元。但最后伊藤美玲死于车祸，这场财产争夺案最终以伊藤美静的胜利告终。
      在掌管家族企业之后，伊藤美静开始向基因科学进军。他花了九百七十亿美元收购三达集团五成的股份之后，又投资六百亿成立伊藤科学基金会，鼓励生命基因技术的开发，其中孤独症和唐氏综合症这两个先天基因缺陷造成的疾病成为首要攻克的难题。
      据说情报分析，伊藤美静之所以对基因科技这么执着在于他的弟弟伊藤光。她从小非常疼爱他的这个弟弟，甚至有传说她始终没有结婚是因为她爱上了自己的弟弟。在家族企业走向辉煌的时候，家族出现接连不断的悲剧，让她怀疑自己家族存在这一个可怕的宿命，她富可敌国，但恐惧不已，治不好弟弟的病让她对人生很绝望。她开始接触宗教，其中有一个犹太教的教徒和他有长期的接触，对她价值观建立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并送个他一个纪念物，一颗用陨铁打造徽章，六芒星中有个燃烧的女人。”
      “撒旦教？”欧阳明惊讶地发出一阵惊呼，这个资料似乎将撒旦教出现的时期往前至少推了五十年。
      “不管是不是撒旦教，总之这个情报的发现，让我们意识到路西法也许并不是撒旦教的创始人，他/她可能只是撒旦教的一个高级管理着。从资料上显示，伊藤美静控股的圣光公司的标志就是一颗六芒星中一个燃烧的女子。可见这个宗教应该在伊藤美静的时代出现的，大概是上世纪七十年代。
      在基因生命科学基金会攻克了一些难题之后，人们发现伊藤制药公司似乎利用克隆人体胚胎和人兽胚胎试验，因为违反了科学伦理道德法被制裁。伊藤制药公司为了躲避制裁将大部分财产转移到了圣光公司，而圣光公司是在中国注册的太空工程开发的科技公司。得以规避日本药监部的制裁。
      到了八十年代末，大同国际成立，世界局势趋于和平，日本被分给了北美联盟，当时上台的日本联盟政府就是明川政府，日本的生物科技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明川政府出于财政收入的需要放宽对人体胚胎科学研究约束，导致了日本生命科学界出现了许多反伦理道德的人体试验。在这时候利尻岛发生了一次核爆炸，这个消息是伊藤制药公司传出来的，有三百人在爆炸中死亡，整个岛受到了核污染。
      之后利尻岛被封锁，大同国际调查认为，明川政府管制不严格，使伊藤制药公司滥用核技术导致最后的核爆炸事件。
      最终由于大同国际生命理事会的压力，明川政府不得不对日本联邦企业下禁令。圣光公司被指控利用伊藤制药公司的资金，进行人体克隆和人兽胚胎试验，并传播世界末日的谣言，传播以制造超人的宗教观点来度过这场世界末日。在逮捕伊藤制药公司以及圣光公司领导者的时候，伊藤美静和圣光公司董事局、以及五十六个科学家突然失踪。没有人知道这五十六个人的踪迹，到现在依然没人知道。在他的家里，人们发现了一具挂着六芒星标志的尸体，最后证实是伊藤美静的弟弟伊藤光。而后圣光公司、伊藤制药公司以及伊藤美静都成为了历史没有人知道伊藤美静去了哪。据我们可靠资料的分析，在2093年之后，再也没有找到莫尔特鲍德温的资料，这个人同伊藤美静一起人间蒸发了。”
      顾大海的解说给在座的人蒙上一层迷雾，谜团不但没得到解决反而更加扑朔迷离了。伊藤美静、撒旦教、莫尔特鲍德温、高琼、路西法、圣光公司，这几个孤立的词语显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欧阳明看着屏幕上的朱可夫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武哥，你们的情报分析出，圣光公司为什么要购买朱可夫号？”
      曹武摇了摇头。
      “这个我们也不是太清楚。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购买朱可夫号。只是顺藤摸瓜才发现伊藤美静是最后拍板的人。关于伊藤美静我们所能查到的资料也极其缺稀。她是个低调的人，本身是个基因科学家，作为伊藤制药和圣光公司的最大股东，她总是让自己躲在幕后，而让他的团队去控制公司的运作。其中他最得力的助手也就是他的宗教导师，她宗教观的引路人，犹太教学者，人们叫他以实玛利。在七十年代后期，伊藤美静对这个导师言听计从，伊藤制药和圣光公司并显露出了宗教组织的特点，开始传播末日理论。大概在这个时候，也就是2180年，伊藤美静购买了朱可夫号。”
      “以实玛利。”这显然不像是一个名字，更像是个称呼或者外号。这让欧阳明想起了亚伯拉罕的大儿子，在《圣经》中他是被亚伯拉罕抛弃的孩子，由侍女夏甲所生，最终因为耶和华的怜悯得到了拯救。以实玛利的在希伯来语中有着“神听到”的意思。这个名字有着什么含义呢？欧阳明继续问道：
      “朱可夫号是个什么样的潜艇呢？”
      “朱可夫号是俄罗斯第一代的核聚变核潜艇，诞生于上世纪四十年代。这艘核潜艇是当时吨位最大的核潜艇，即便现在也非常巨大，吨位比朱德号小十万吨，但也有三十万吨。比起当年退役的美国福特级航空母舰还要大三倍。设计目标据说可以抵抗水下两千米的水压，并可以不加补给的情况下在海中以140节的速度潜行半年的时间。潜艇上还装备了能够从水中发射的激光武器，能摧毁靠近潜艇五公里之内的导弹，甚至能摧毁太空中的卫星。作为一艘核潜艇，他的吨位大得有些不符合科学。但后来有传闻，朱可夫的建立是为了在第三次世界大战发生之后，让俄罗斯政府高官有个躲避的地方。虽然是传闻，但是在波斯湾危机的时代，还是有些可信的。
      在《上海和约》生效之后，国际局势好转，第三次世界大战只是一场虚惊。在世界趋于大同的情况下，由于养护的成本过大，俄罗斯政府决定退役朱可夫号核潜艇，甚至因为拆卸的费用也过于庞大，只拆除了其中的远程弹道导弹，保留防御性的激光武器，也保留了核聚变发动机。然后俄罗斯政府将其拍卖。在几经转手之后，这艘巨大核聚变潜水艇交到了伊藤美静的手中。”
欧阳明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朱可夫号，屏幕旁排列着的中国同时代的隋级聚变核潜艇的体积还不到它十分之一，明显是个小个子。难以想象俄罗斯人会制造如此巨大的如同水下城市一般的超级核潜艇。
      “我有个不是太科学的假定。”
      “嗯，说说看。”
      “这首巨大的核动力潜水艇，俄罗斯只造了一艘，传说为了让俄罗斯政府高层躲避第三次世界大战而造的，全世界绝无仅有的能够躲在水下两千米的水下城市。对于笃信末日危机的伊藤美静来说这显然是最好的末日庇护场所，同时也是个流动的基地。全世界没有任何地方比水下两千米还来得安全和隐蔽了。如果伊藤美静、莫尔特鲍德温、以实玛利以及其他伊藤公司高管同时失踪的话，他们会不会进入朱可夫号。”
听着欧阳明的分析，曹武沉默不语，显然对欧阳明的猜测表示认同。他触碰了下屏幕显示出一张覆盖着白雪的利尻岛。
      “这是我们根据欧阳提供的照片，寻找到对应的地点。朱可夫号所停靠的地方就是这个利尻岛，在上世纪八十末年代的核爆炸之后，利尻岛已经没有任何人居住了。我们在卫星中捕获到了一些奇怪的影像。仔细研究发现这个岛上似乎有着六个点。”
      曹武在电子屏上画了六个点，又将六个点按重合的两个等边三角形连接起来。
      “六芒星。”
      “这六个点到底是什么建筑？你们分析过吗？”
      “我们有很大的把握认为，这六个建筑物是按照六芒星图案排列的激光阵列。”一旁的顾大海将一个放大却显得有些模糊的图片展现在屏幕上。“从这个体积和口径上看，这个激光阵列所发出的能量相大于十万千瓦。如果六道光聚集在一起能够制造两亿度的高温，比起天眼计划的一百万千瓦的激光脉冲有所不如，但也足够融化世间的一切物质了。而能够支持如此能力的激光阵列，必须要有一个巨大的发电系统。所以利尻岛地下一定有一个巨大的发电厂。目前效率最高的显然是热核发电。可以肯定的是，欧阳在纪东潜意识里看到的在雪地上六条路可能就是这六个激光阵列。”
      “我在纪东的潜意识里可以推测，当初进入利尻岛的时候，纪东大概也是十岁左右，应该是二十年前。记忆中身边的人并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可历史上记载，利尻岛在上世界就是年代发生了一次核爆炸，从而被封锁到现在。大海，经过三十年之后，核辐射量会慢慢降低到安全值呢。”
      “三十年应该还是不够，但我们资料结合欧阳在激动潜意识里得到的线索，利尻岛上一定有人，很可能撒旦教的一个基地就在利尻岛的海底一千米深处。”顾大海拿着一堆资料，放在了桌子上，一些是图片一些是文字，“经过初步分析我们对撒旦教有了一些了解，当然这个名字是我们给予的，可能并不叫撒旦教，但先暂且这么叫吧。
      首先、撒旦教是一个宗教组织。他们主张建立一种世界性宗教型的社会，统一人类的信仰，主张一种集权有秩序的社会。他们极端仇视自由民主制度，认为这种制度是人类自私自利的源泉，并最终导致世界堕落。
      第二、作为一个宗教组织他们却不反对理性科学。或者说他们将理性科学提高到了信仰程度，主张研究科学，并坚信科学能够改变堕落的人性，让人类获得幸福。这是他们同以往主张信仰忽视理性的宗教团体的本质区别。他们既主张信仰的社会意义，同时也提倡理性的重要性。
      第三、他们信仰古铎博士的混沌社会学，坚信人类文明在近五十年内的一次世界性的危机中毁灭，主张末日论。
      第四、他们主张人工干预基因进化论，认为当前条件下无法阻止这场世界性危机的发生，大量人类将在这次危机中死亡，人类文明将终结。所以必须创造超人，占有危机之后所仅有的物资资源，承载传承人类文明。所以他们主张对人类基因进行改造，通过对人类优秀基因的人工选择、改造，创造出各种超人，让人类进化到一个更为强大的阶段，只有这样才能在后危机时代重新创造辉煌的人类文明。”
      在听着顾大海关于撒旦教的一些教义之后，欧阳明突然想起了雷欧所讲述的天狼星文明。那个生活与地父星的种族，似乎和撒旦教一样，在社会制度上有着同样理想。都是在信仰与理性上获得完美的结合。这是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呢？欧阳明感到一阵迷惑。
      “那些葬身于海底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和亚当计划是否有联系，甚至说亚当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曹武点了一根烟，慢慢地吸了起来，在他感到舒缓的而不是紧张的时候他就想到吸烟，对于亚当计划显然他已经有了些苗头。
      “我认为亚当计划应该是撒旦教基因进化论的一个具体执行方案。欧阳在纪东潜意识里所见到的那个六芒星的手术台，以及他们倒进这些孩子身上的低温液体，我想应该是一些纳米机器人。他们通过这个手术在提取一些孩子的基因，进行优良基因的培育。”
      “那什么要寻找英俊的孩子呢？难道英俊的孩子除了长相俊美之外，还有其他优良的基因吗，例如智商，在目前科技看来，长相和智商是没有联系的。”
      欧阳明的回答再次刺痛了曹武推测中的一个漏洞，如果提取一些优秀基因的话，显然不需要去寻找一些英俊的孩子。
      “我觉得不是提取基因，而是储存基因。”
      曹武和欧阳明同时看着顾大海，两人沉思了一小会，同时点了点头，意识到顾大海的猜测也许是正确的。
      “他们将已经提取的基因储存在这些长相英俊的孩子身体中，从而改造他们身上的遗传密码。而这些相貌英俊的孩子自然在吸引异性上有何得天独厚优势，于是他们就成为了种马，传播下他们的优秀基因，通过人为的干预促使人类进化，创造出能力强大的新人种。我认为这就是亚当计划了。而这些被选中的孩子，就是一个种子，就是亚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制造超人光之圣女。”
      “那些葬身与海底的是尸骨呢？”
      “很显然，那些是失败试验品，至于这个光之圣女是否已经出现不得而知。”
      “这么说纪东也是个种子了，可是他后来怎么又称为了圣光骑士呢？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亚当所传播的种子一定会成为光之圣女而不是光之圣子呢？听着光之圣女这个名字，显然在撒旦教的教义上，他们的超人是个女人。”
      “纪东也许是少数试验失败之后又活下来的亚当，从而成为了圣光战士。至于光之圣女吗？没有更多的资料显示为什么亚当计划制造的是个女超人，也许只是一种宗教符号，或者一种文化认同上的需要，只是个名称而已。”
      对于光之圣女已经给不出更多的合理解释了，撒旦教的迷惑终于得到了一些可信的回答，但还有一个问题横亘在欧阳明的面前。
      “高琼到底是谁？”
      听着欧阳明的疑问，顾大海和曹武同时摇了摇头。
      “高琼会是伊藤美静吗？”
      “不可能，伊藤美静如果活着的话至少一百二十岁了，即便在本世纪二十年代，她也有八十来岁了。虽然没有资料显示高琼年龄到底多大，但八十岁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看不用去猜测高琼这个人物了，也许寻找这个人让我们进入了误区。”
      曹武掐灭手中的烟，从一旁拿出了一叠纸质资料，在信息化高度发达二十三世纪，纸质资料比起电子资料更容易保密，这意味着曹武手中所拿的是一个绝密档案。
      “事情已经有所眉目了，对于亚当计划以及撒旦教我们有了更多的了解。目前军委最最担心的是撒旦教这个组织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力，纪东作为最高委的专业摄影师居然是撒旦教的成员，这说明这个组织已经有一部分人打入到联盟政府，甚至是军委，有可能进入了联盟的政治的高层。所以我们只有进行一次抓捕活动，目标就是利尻岛，获取更多的信息，能得到他们的名单最好，得不到，我们就抓到他们的人，进行潜意识调查，找到他们所有的人。行动主要目标是占领利尻岛以及捕获朱可夫号。”
      曹武将手中的绝密档案打开交给了欧阳明和顾大海。
      “欧阳，这次行动可能需要你的帮助。毕竟你在纪东的潜意识里见多过地下的建筑。大海，你将协助欧阳进行情报分析，一些资料就直接在我军的北海道第七局进行分析，适当时候你将代替军部下命令，不用申请。”
      “需要通知北海道省公安厅吗？毕竟需要他们的协助。”
      “不必了，军委绕开北海道政府，就是怕引起法律管辖权的问题。离军管期结束还有不到三个月。我们没必要向人民委员会申请审批。三天之后我们的潜水艇从青岛触发，你们将在水下度过几个星期。直到行动结束。”曹武看了看欧阳，说道“抽得出时间吗？”
      欧阳明想起了三天之后将要去一趟北京，见下林孝贤，也许能获得古铎老师以及撒旦教的一些信息。虽然这是一个完全私人的决定，但欧阳明决定隐瞒下来，毕竟最高委和军委的矛盾已经越来越激烈。如果向军委坦诚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武哥，很抱歉，我得准备代达罗斯计划的具体方案，下个月三亚会议将要对代达罗斯计划进行第二次表决。目前应该挤不出时间。”
      曹武缓缓地点着头，有点为难地看了看顾大海。
      “曹局，我去就够了，毕竟我有着欧阳在纪东潜意识活动的一些资料和数据。在水底呆上两个星期，问题也不大，正好我也也想利用这次机会，希望能够获取伊藤制药以及圣光公司所遗留下科技财产，这是明川政府留给我们最宝贵的遗产。”
      “好，那就这么定了，三天之后开始行动，代号海狼。”
      末日堡垒到处都传来了一股嗡嗡的叫声，那是来自两千米地下的动力基地发出来的是个地下核电站，埋藏着两百万吨的从大海中提出的氢同位素氘。
      “真是个奇迹。”
      欧阳明站在071号生活区的洞壁上看着深达两公里深的地下，那里闪烁着光芒。
      “睡不着吗？”顾大海走到了欧阳明的身边，同他一起俯瞰着脚下的深渊，“这是一号反应堆在工作，支撑着末日堡垒三万人的日常生活，如果十个反应堆都工作的话，能够支持至少六十万人与世隔绝近一千年的生存。这确实是个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奇迹，只是目前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已。”
      “大海，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我？”顾大海沉思了下，摇了摇头，“我不是不相信世界末日，而是从未对这个问题表示过担忧。不管是否存在世界末日，让我心安理得的是，这一天并非我独自承受，这让我感到公平，即便这天到来了我也坦然。”
      “嗯，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可有些人不这么想。在古铎老师创立混沌社会学之后，我越来越感到这个危机的存在，并努力让我们的世界去避免这个危机。许多人都以为古铎博士是个骗子，相反一个叫撒旦教的组织不但相信末日学说，同时也接受了古铎老师的混沌社会学。他们力图用建立一种信仰和理性相结合宗教型的社会。这恰恰是古铎老师的混沌社会学所预言的，在危机之后，人类社会的文明如果生存下去，要依靠宗教社会或者强力军政府。”
      “我是学生命科学的，科技在最近几年的发展有了很大的进步，对生命定义也不断在改变，我甚至坚信，如果有足够条件的话，哪怕是计算机硬盘里也可能存着这一种纯粹数学化的生命。这也是我现在努力研究的一个方向。不可否认，在科学研究上哲学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理性告诉我们真理是以实验作为检验标准的，这是实证主义哲学的价值所在。而信仰是什么呢？那是不可证明的，反对怀疑的，文明越是发达将越是远离信仰，科学的发展在于预测、实验、证明预测，这是一个实证的过程。科学能够给予我们一切，完全不需要借助于宗教。”
      “嗯，作为一个科学家你的这种想法应该是代表大部分科学研究者观点的。但我认为这个世界还是需要信仰的。在雷欧破解了天狼星文之后，我们发现天狼星社会就是古铎老师所预测的宗教型的社会。他们用宗教启示来约束人们的行为，但并未放弃对理性的崇拜。或者话说他们利用信仰统治人们的精神世界，而用科学来统治物质世界。他们的文明发展缓慢但是安全、幸福祥和。现在从撒旦教的教义看出，他们似乎也要建立一种这样的社会，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有着为了信仰而自我牺牲的精神。现在我们却要去毁灭他，而他们同我们建立的末日堡垒的目的一样，都是在拯救人类的文明。”
      “欧阳，我不知道这种文明是否存在，我也不知道撒旦教的教义是否高尚，我只知道他们发动了国会大厦的爆炸案，再高尚的言辞也无法掩盖他们恐怖的手段。不管怎么样，撒旦教他们利用活人在做实验，看看那些沉入海底的孩子，他们还年轻，就被剥夺了生命。没有一个有人性的宗教组织会这么做的，他们是恐怖主义。”
      欧阳明似乎被顾大海斩钉截铁的回答给镇住了，他沉默了一小会，缓缓地点了下头。
      “你说的对，他们确实是恐怖主义，我真是糊涂了。”他拍了拍顾大海的肩膀，“有兴趣参加代达罗斯计划吗？我需要你的帮忙。”
      “那是什么？”
      “一个在五十年之内制造星际飞船飞向天狼星的星际旅行计划。那是一个比起末日堡垒还要艰难且伟大得多的工程。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参与飞船生命系统的建立，在这方面全世界没有多少人能在你之右。”
      “哦，在贵州吗？”
      “是的，这是目前的基地，也许之后会在地球轨道。以你的专业知识，你将成为飞船生命系统部的总工程师，你只对我负责，当然这一切得等待未来理事会的审批。”
      “这个诱惑可不小呀，不过得看看曹局愿不愿意放人了。”
      “他简单，我一句话就能搞定了，当初在礼文岛我们一起打过仗的，找他要个人还不至于不放。”
      几天短暂的接触，让欧阳和顾大海的距离慢慢拉近了，他沉稳的性格、睿智慎密的分析、以及过硬的专业知识，帮助军方以及欧阳明解开了很多谜底。虽然对于信仰问题存在着分歧，但顾大海这种注重实践的批判精神，让欧阳密明多少有些佩服。有些人相处一辈子还感觉很陌生，有些人可能只需要几次短暂的接触，就会擦出了火花。雷欧和顾大海在欧阳明的心中就是第二种人。
      “爸爸，爸爸——”
      两人说话之间，只间一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孩子，揉着眼睛走到顾大海的身边。
      “怎么啦原原，又尿床了？”
      “我看到妈妈了，爸爸我刚才见到妈妈了。”
      “又不胡说了，不是说了妈妈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吗。”
      顾大海抱着孩子，让他依偎在自己的怀中，拍着他的肩膀哄他睡觉，那可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欧阳明，似乎对他充满了好奇。
      “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孩子。”
      “快叫叔叔。”
      “叔叔好。”
      欧阳明伸出手来抚摸着顾原圆圆的脑袋，这个孩子给他一种莫名的情切感。
      “叫什么？几岁了？”
      “顾原，四岁。”
      “想不到末日堡垒除了科学家还有家属呀。”
      “这里就是一座地下城市，地上有的这里都有，甚至更多。我好像有快一年没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原原，爸爸这几天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在托儿所要听阿姨的话知道吗。”
      “什么时候回来呀？”
      “两个星期吧，明天爸爸带你去看星星好不。”
      “好，爸爸要快点回来呀，原原一定会听阿姨的话的。”
      顾大海拍着顾原的背部，哼着歌谣，哄着他睡觉。对于顾大海所显示出的父爱让他惊诧不已，他没想到作为一个这么了不起的科学家，顾大海居然有这如此祥和的一面，并非都是电影中那种神经质的科学怪人。
      “孩子的妈呢，去哪了？”
      “走了。”顾大海无神地望着脚下的深渊，哪里闪烁着亮光，“两年前的一次失败的实验夺取了她的生命，她感染了一种变异的细菌，几天之后她浑身长满了脓疮，之后在细菌隔离室，痛苦地死去。我亲眼看着在她那挣扎着，却无能为力。”
      说着顾大海抱住已经熟睡的顾原，哼着儿歌走进了078洞壁。那安静的儿歌在欧阳明听起来隐藏着无尽的悲伤。他莫名地留下了眼泪，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妈妈，想起了家庭，想起了百合子，想起的头上的星空，不知为何，这温馨的生活似乎离他很远。他感到了孤独，这是人类最最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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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林孝贤



      欧阳明坐在一辆红旗2049的后座上。这是二十一世纪东风汽车公司生产的元首专用车，在产业分工之后，东风作为发动机产业并入了华为航天公司。这种车型的大众版已经停产了，欧阳明所坐的是给领导人定做的车子。整个车身呈流线型，长十五米，宽两米，如同一节扁平的高速列车车厢。全车配有三个激光发射器，能用于击落来袭的一百公里以内的导弹，并配有四个多普勒雷达，能够追踪离车子三百公里范围内的任何目标。车身由坚硬却轻便的钛合金构成的，能经受三百吨级TNT当量的爆炸，还能完整保持车型。与二十二世纪东风野马系列的混合动力飞车相比，红旗2049只能在地面形势，最高速度也低于三百公里。但安全性能却是独一无二的。领导人认为地面行驶的车子比在空中行驶明显暴露的角度更小，安保措施也相对容易。曾经安保局有过一次实验，一个五架红旗2049组成的车队，能偶阻挡一营级T100坦克火力的攻击，并能安全突围。
      欧阳明看着车外宁静的长安街，回到阔别四年的北京。为了不在水星号上留下记录，他没有动用空列，只是坐着飞机飞到了北京。一下机场，就被几个安保局的特勤人员给接走了。这次北京之行他努力保持低调，甚至都没有抽出时间去北大看望周玲。
      前面的三辆红旗轿车，和后面三辆组成了一个车队，保护着中间的红旗2049。这个车队的司机加特工人员一共三十四个人组成。这个级别的安全措施已然超过了联盟最高委的待遇，只有在大同国际特派行政调查员、或者其他联盟元首来访才享受如此的待遇。
      比起总参六局和五局的安全部，安保局特勤处并不存在太多劣势，除了要动用一些战略性物资需要军委批准之外，其他装备安保局都能自备。这是当前东亚联盟政府唯一的一个不受军委管辖的武装力量，由人民议会最高委员会管辖，安保局直接向最高委主席负责。这虽然只是一个部级的职位，但地位极其重要。不但管理联盟安保事务，同时也控制着近二十万的武装力量。让最高委和军委进行权力争夺的时候，还有着一些的底气，即便排除法律的保护，他们也有相当大的资本。
      车队穿过了天安门城楼，广场上摆满了鲜花，整个天安门显得宁静、空旷，作为整个联盟的政治象征，北京没有上海、东京、三亚、曼谷和首尔发达繁荣，经济和人口上也没有什么优势。但首都肃静的气氛却让这个古老的城市让人充满了敬意。
      车子开到东单，向北驶向北二环路，向着国家体育场开去。
      欧阳明不知道安保局到底卖的什么药，花这么大力气，仅仅是为了让欧阳明去国家体育场同林孝贤观看一场俱乐部足球比赛。即便欧阳明作为大同国际认定的殖民星计划总工程师，以及代达罗斯计划的临时负责人，如此的排场也显得太过奢华了。
      “这林孝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欧阳明迷惑的时候，车子开进了国家体育场，这是一个半世纪前古老建筑，在2008年奥运会之后就一直保留原样至今。在通过多层安检之后欧阳明终于走上主席台，坐在了林孝贤身边。从比赛开始之后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场甲级俱乐部比赛。无论场面多么的狂热，她也只是一言不语。偶尔进了一个球，全场观众在欢呼的时候，她也微微拍着手，慢条斯理地用一种几乎平和的语气说了一声：
      “好球。”
      欧阳明有点惊呆了，并不是因为场面的狂热，而是林孝贤在面对这种狂热场面所显示出一种超乎寻常的镇定。国家体育场中的气氛显然无法将她感染，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震撼眼前的这个老女人，估计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走上东亚联盟政坛的最高峰了，管理着近一百亿的人口。
      欧阳明默默地坐在她身边，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他真想立即结束这场狂热的比赛，但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折磨。他会忍不住看了下一旁的林孝贤，期望她能说句话，至少表明，邀请他观看这场不入流的比赛的含义，但林孝贤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坐席上狂热的人群。只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才说道：
      “难以想象两个球门和一个足球会让在场的十万人如此的狂热。除了赌球和俱乐部有利益相关的人，这个球进入谁的球门对大部分球迷人都没有任何好处，但是他们还是掏出五百大同币去看这场技术低下的足球比赛。”
      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林孝贤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球场，她的语气依然平静。欧阳明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同他攀谈，而他也不知道林孝贤话里到底要表达着什么意思。只好礼貌性地做了下回应。
      “嗯！”
      这是个很中性的感叹词，不做任何评判，只是表示我在听你的话。林孝贤仿佛没听到欧阳明的这个词语，依旧冷冰冰地自顾自地说着。
      “我害怕狂热的人群，因为我看到他们呼喊的时候，我总是担心这种情绪会失控，他们会为了进一个在大街上狂热地欢呼游行，他们也会为了丢一个球而哭泣、唾骂。他们甚至会为了一次自以为有失公正的判决而将一场足球比赛演变成一场暴力活动，足球流氓就是这样产生的。碰巧的是历史上的每一次革命都隐含着这样的人群，他们也像这些人群一样狂热无知、充满着暴力。一句空泛的口号甚至可以让他们为之付出生命。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人类会如此狂热的去追逐这种他们可能看不到的、摸不到的东西？”
终于林孝贤的目光从狂热的球场上移到了欧阳明面前。她有双深邃和坚毅的眼神，如冰冷的利剑一样能将一切穿透。这眼神让欧阳明全身发冷，他忍不住哆嗦了几下，依旧没有回答，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要引出什么话题。在大学中的多次辩论之后，他学会保护自己，在自己未明白他人意图之前，不对他了你的言论作出评判，以防止自己被引入思维陷阱。所以他面对林孝贤的疑问，依然发出若有若无的“嗯”的一声。
      “因为信仰。”
      林孝贤移开了冰冷的眼神，再次注视着球场上狂热的人群，自言自语的说着：
      “那就是一种根生于心中的一股奇怪的力量，这种力量能让人变得坚毅无比，变得不可摧毁。在历史上的各个时代，这些有信仰的人都成为了革命的中坚力量，正是他们推动了历史的发展。政治的目的无非就是给人以信仰，去控制他们。无论是那些政治投机分子还是伟大的领袖，他们无非都是控制信仰的人。基督教教义的欺骗性，同共产主义毫无二致。但历史从未否定他们的伟大，人类的历史就是在一片欺骗的泥沼上建立起来的。而在自由民主时代，政治家的首要技能不是学会真诚，而是学会撒谎。”
      在林孝贤说完之后，这场比赛也终于结束了。北京现代航空队以3比0的比分击败北京东城姆林队，晋级甲级联赛。在主办方宣布比赛结束之后，在大屏幕上给了林孝贤一个特写。所有在场的观众都站立了起来对着林孝贤欢呼着。
      林孝贤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对着现场球迷们挥舞着双手致意。她一边微笑，还一边对着欧阳明说道：
      “我不太喜欢足球，但我喜欢这样的气氛。你看看他们，十几万人为了这么一个足球像个孩子那样尖叫，让他们忘记了到国会大厦广场去抗议示威，在我看来这就是最有效的政治。给他们树立一个目标，不管这个目标是否现实，只要他们往前跑，就像是给骡子的头上绑着棍子，棍子上系着个萝卜一样，他永远往前跑，却永远也吃不到萝卜。如果我们的政治能够有效的创造这样一颗萝卜，我们人类又怎么可能会陷入不可自拔的危机呢？”
      终于，欧阳明从林孝贤那冰冷的眼神里读出了点什么。她似乎承认这个世界存在这一场末日危机。其次，林孝贤依然对自由民主制度保有幻想，这点上他并不赞同古铎博士关于末日危机之后，宗教型和军事型的社会制度将代替自由民主制度的预测，她依然坚信自由民主制度能够治疗末日危机在人类心灵的创伤，而这首先需要在人类社会树立一种全民的信仰。最为重要的是，这些话显然是说给欧阳明听的，林孝贤这看似不搭调的几句话，就是在向他表明立场，更是在暗示要得到他的帮助。不过欧阳明依旧没有做任何回答，因为他的任何表态都将有可能被迫表达立场，甚至被解读为对军委的背叛，虽然目前欧阳明还不属于军委，但以他和军委的关系，又是混沌计划的主要策划人，殖民星计划的总工程师，也可能主宰着将来的代达罗斯计划，在东亚联盟比他有权力的很多，但没有多少人有他这样的世界影响力。在林孝贤看来欧阳明就是一面重塑信仰的旗帜，是她极力要拉拢的人。
      比赛在阵阵的欢呼声结束了，欧阳明和林孝贤在安保局特勤人员的保护下走下了主席台。接待他们的同样是一辆宽敞的红旗2049。只是欧阳明这次同林孝贤坐在了一起。作为东亚联盟政坛的第一人，已经八十九岁高龄的林孝贤甚至谦虚地给欧阳这个后身晚辈开车门。虽然欧阳百般推脱，但在林孝贤的执意下，欧阳明坐进了车子。这固然是一种政治上手段，但欧阳也感到这个冰冷的老女人对于他的诚意。
      红旗2049在四辆防弹车的保护下，向着北方开去。夜路上一片宁静，上世纪二十年代的超高建筑已经被森林和草地所取代。这里没有城市地空交通系统，看不到飞行的车辆，只有路和灯光以及黑暗的原野，那是一片看不到边的防护林阻挡着内蒙古的风沙。
      车子开进了一个郊区的庄园，四周是一片田野。覆盖着一层刚化玻璃，玻璃内发出紫外线的灯光。白天温室受太阳的光照，而夜晚温室就开启了紫外线灯，让水稻继续进行光合作用。夜晚，太空可以看到一片紫色发光有如附着在地球上的一只萤火虫。
      车队在一个不起眼的农庄门口停了下来。从发着紫光的稻田边，走进了一条田间小路，没多久，欧阳明看到了一座古典式的四合院。门口立着两个石狮子，大门上贴着秦琼和尉迟恭的画像，木门上有个两个铜环。
      在这个时代，这种古典式建筑大都在电视上看到，用铜环来敲门都成为了久远的过去。看着这个四合院，仿佛看着历史的记忆一般。一旁的林孝贤看着欧阳如同孩子一般天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这个建筑让你感到奇怪吧。”
      “是的，除了博物馆之外，从未见过有人住这种三百年前的老古董。”
      说话间，门打开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扑到了林孝贤的身上。
      “奶奶，你今天一定要给我过生日呀，这次可不能骗我了。”
      “好好，这次不会骗你了，今年退休之后，奶奶就天天陪着你，年年给你庆祝生日。”
      这个温馨的画面只在他梦里遇到过，在梦中他多少次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也有过如此温馨的拥抱，只是妈妈的脸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迷糊了。表情冰冷的林孝贤此时在他眼里如同一个邻家老大娘一般温和。
      “林主席，您今年要退休了？”
      “嗯，年底我就申请退休了，估计下次见面你就不会这么叫我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老了就得退休，我在这个位子已经做了二十年了，我希望一些年轻人能够坐上我的位置。毕竟这个世界是他们的。”
      林孝贤抱着他的孙女，友好的向欧阳伸手示意。
      “欧阳，不用拘谨，就当这里是你家一样。”
      院子完全是古典式的，坐北朝南，北面、西面、东面分别是三个厢房，中间是露天的空地，有个洗衣槽，就连水龙头也是古典式的。背面的厢房有条小走道，通往后面的房间。
      这个朴质的古典四合院被布置上了一些卡通人物，一旁有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用剪刀剪着什么，似乎是在做窗花，小女孩着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女人做窗花。她不时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着欧阳明。
      她的孙女叫做周云，小名朵朵。是林孝贤最小的孙女。同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她天真、可爱，总是会粘着她的奶奶，有时人民议会在开会的时候，林孝贤甚至都会带着这个孙女。
林孝贤从背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换了件大衣。
      “张姐，史总有来电话吗？”
      “他说八点左右过来。”那个做窗花的中年女子说完继续教导着周玲做窗花，显然他应该是家里的保姆了。
      听林孝贤的对话，似乎还有个人参加这个生日宴会，能被林孝贤邀请的会是谁呢，欧阳明越来越觉得这个周玲的生日宴会不简单。
      林孝贤走到了欧阳明面前。
      “欧阳，你今天没事吧。”
      “没事。”
      “好吧，你今天就交给我吧，能带着我散散步吗？”
      “当然可以了。”
      欧阳明伸出自己的左手弯成弓形，稍稍侧着身子，让她挽着自己的手臂。
      院子外一望无际的紫色稻田映照着天空点点的星光，漫步于紫色的海洋，仿佛让欧阳明身处秘境。
      “这里为什么会这种稻田呢？”
      “这是太空育种的旱稻，属于南美联盟伊达尔哥公司所有的试验田。通过人工培育的一年六熟的水稻培育温室，太空旱稻试验基地有五个在南美洲，只有一个在北京。”
      “不是说产业分工了吗，为什么我们要培育这种水稻呢？”
      “这是一个企业家告诉我，至少要我给自己的联盟留一手。”
      “什么意思？”
      “如果世界出现大饥荒的话，我们不至于因为粮荒而让联盟陷入危机。这片面积有半个北京大的旱稻基地就是一种政治妥协的结果。由于太空农业基地归属于东亚联盟，出于一种政治山的需要，我们要求南美联盟将一个旱稻基地安置在北京，而南美联盟得到了东亚联盟的相关太空船使用权，自由进入农业基地。并有一定权利转变农业太空基地轨道。”
      从林孝贤的话欧阳明听出了她显然对大饥荒的担忧来自于古铎的混沌社会学，这似乎暗示着他多少是个古铎博士的信徒。
      “那个企业家是谁？”
      “过会你就知道了。”林孝贤没有回答欧阳明的问题而是问道：“日本之行怎么样？”
      “感谢林主席的招待，认识了百合子小姐让我深感荣幸。”
      林孝贤看了欧阳不自禁地笑了下，这个微笑似乎将欧阳明洞穿，让他感到一阵尴尬。
      “看来这个女人把你给勾引住了，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逃过她的手心。”
      “我，哦，没这回事，林主席你误会了——”
      “不用解释了，我年轻过。百合子确实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我年轻的时候也很漂亮，但自问比起      百合子我还是自叹不如。能够让你动心，一点都不奇怪。不过相比较起来，你在他面前就如同一个孩子般天真，你估计不是他对手。”
      说着林孝贤紧盯着欧阳明的眼睛，就像一把锥子那样要钻到他心灵的深处，欧阳明避开了她牟利的眼神，仅仅这个眼神欧阳明就对林孝贤有了点佩服。这个能洞穿一切的眼神显然已经把他给读地清清楚楚。
      “看样子你在爱情方面估计是一片空白吧。”
      “嗯！”欧阳明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可以看得出来，你是那种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图书馆的男人。百合子可不一样，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被男人围着转，只是所有的男人都被她给转晕了。她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或者所最有手段的女人，似乎所有的男人都爱着她，可都无法得到她。最终所有的男人都伤心地被他玩弄着。”
      这个时代固然是开放的，一个女人没有结婚的情况下可以和任何男人交朋友，无论多少个，没有人会指责她不道德。作为一个较为传统的男子，欧阳明还是喜欢女人的在异性关系上不是那么的放纵。百合子显然不是他理想中的伴侣，但是他忍不住会想起这个女人，以及那个狂野的吻。
      “我们认识大概在十年前，那是我是联盟司法部的部长，她才二十二岁，早稻田大学法律系毕业，在我手底下实习。除了在男女关系有点放纵之外，她应该是我所见过的最完美的女人。好学、坚强、有远见，且有着一股改变世界的野心，当我看见她之后，我就觉得她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只懂得把整个世界的重担都压在自己身上，以为自己承载着改造世界的天命。在北海道战争之后，我就把她调到了北海道省司法局。那时日本刚刚并入东亚联盟，很多司法问题需要同联盟协调，我希望通过北海道司法局的磨练让她走上一条光明的政治道路。毕竟在东亚联盟政坛六十多年来，最高委的主席无一不是法学博士出生。”
      “您的意思是要培养她进入最高委，领导联盟？”
      “是的，她是我这五十年来见过的第二个优秀的女人，一个天生的政治天才。”
      “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呢？”
      欧阳明认为显然林孝贤说的第一个不是她自己。两人，停了下来，走到一个放着紫光的温室旁，离他们五十米距离有着十几个安保局特工正在远处观察着四周，一辆刷着迷彩色的车子上露出一个黑色的枪管，发出一条暗绿色的光线，扫视着四周。欧阳明白那是一把强激光狙击步枪，隔着两千米也能在瞬间将人射穿。
      “这个女人你应该听说过。”
      欧阳明脸上的肌肉突然跳了下，他已经猜测到是谁了，但是他还不确定是不是。他甚至不知道林孝贤邀请他参加她孙女生日宴会的目的是什么。怀疑林孝贤是在套他的话。他只好撒谎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她叫高琼，听说过吧。”
      欧阳明缓缓地点着头，这个名字让他心中有着很多疑虑。
      “对于这个女人你一定有着许多的困惑吧？”
      “原来世界上真有高琼这个女人呀，您认识她？”
      “当然认识了，你所知道的我也知道。关于高琼，我所知道的当然是比你多了。你是怎么知道她的？”
      “这——，哦——”
      欧阳明有点结巴了，因为无论他做出任何回答都必然牵扯到总参六局关于撒旦教的调查。这是军委的绝密档案，只有军委高层的几个人才能知道，对于最高委这些绝密档案甚至都被封锁。更何况，知道高琼这个名字是总参六局对纪东进行大脑生理刺激而得到的，打着自由民主旗帜的林孝贤如果知道总参六局进行这种反人类的手段获取情报的话，不知要有如何的反应。欧阳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打马虎眼。
      “我以为活在世上还知道高琼这个人的只有我了，没想到你也知道，估计总参六局应该也知道了。听说总参六局在调查古铎博士的档案之后，我发现有人在国家档案馆调查高琼的资料，我就明白你们已经从那张破旧的计划书上发现了这个被封尘了快四十年的名字。”
      欧阳明听完松了口气，从林孝贤的话里，欧阳明得知她至少不知道高琼这个名字是总参六局在刺激纪东的记忆才得到的。
      “您认识高琼？”
      “何止认识呀，我们可以说是很不错的朋友。”
      “可我后来发现高琼这个名字被人抹去，所有关于她的档案都消失了，我不知道有谁能够在这个时代如此干净地消除一个人的痕迹，又有什么必要要把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抹去。”
      “嗯！”林孝贤忽然冷笑了下，“是我。”
      听到这话，惊讶之余，欧阳明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开悟了，这就是最好的解释了。在调查的过程中欧阳明甚至怀疑林孝贤就是高琼，因为两个人年龄相仿，且要把高琼的名字从一切档案上抹去能有这么大本事的，只能是一个政坛强人，林孝贤就有着最大的嫌疑。现在林孝贤说是她将高琼的名字抹去，这就符合常理了。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将一个人的名字从历史记忆上完完全全地抹去呢？欧阳明满怀疑问地看着林孝贤，等待着她的回答。
      “好像起风了有点冷。欧阳，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林孝贤挽着欧阳的手臂，把他带到了一个小亭子，亭子上刻着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
      “这是我按照长沙岳麓山的爱晚亭原样复制的。”
      林孝贤站了起来，走进了牌匾读者二十二世纪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读得懂的草书。
      “曾记否，在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欧阳明没有想到林孝贤会花这么大的心思去复制了长沙岳麓山的爱晚亭。不知道她是喜欢这首《沁园春长沙》还是喜欢毛泽东这位伟人的。但以他仅存的一天诗词造诣，她发现林孝贤身在读这首诗的时候，陷入了回忆中，大概是五十多年前，那时她正如诗中所描述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那是在五十四年前，我获得北大法学博士学位之后，去了日本早稻田大学攻读政治学，其中主修国际关系学。那时候《上海和约》已经签署十年。世界开始走向大同，五大联盟的建立让主权国家逐步消亡，大同国际成为了最高权力机关。在之后进行全世界范围的经济调整，后来的历史学家叫做产业分工政策。日本在生命工程学方面走在全球的前列，而生命科学的发展自然引发了对生命哲学的一些思考，人们对于生命的理解已经不在停留在地球的生物圈，甚至完全颠覆了我们的认识。当时生命哲学研究的中心在早稻田大学。那时候日本由于历史原因，虽然版图上处于亚洲，但政治上却是北美联盟的一个联邦。
      我对于生命工程学没有多大的兴趣，我研究方向从法律转向了国际关系。随着科技的进步，生活的圈子也发生了变化，科技同时影响了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观，大同国际之后同大同国际之前的国际关系明显有着很大的不同，我当时是想当一个学者，写一部现代国际关系学的著作。早大当时不但生命科学发达，甚至在哲学、社会学方面都很活跃。就这样我三十三岁的时候去了早大。
      由于生命科学的发展很大程度改变了人类社会，现代关系学研究需要多元化。所以我多少也加入了早稻田大学的生命科学研究小组的一些活动。这些小组经常讨论科技发展对人类活动的影响，对人类进化方向的预测，比如有人提到在将来人将和机器合为一体。而在更远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种生活在计算的程序生命。一个计算机就能成为一个单独的世界。我对这些问题也充满了好奇，也给了我很多启发。在参加研讨会的过程中我认识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他们改变了我的一生。”
      说着林孝贤又看着那张写着毛泽东诗歌的牌匾，久久地陷入与沉思之中，没察觉到身上的大衣轻轻滑落。欧阳明明白，这两个人显然就是高琼和古铎。他走到林孝贤的身边，拖住滑落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林主席，您的衣服掉下了。”
      “哦，谢谢。”林孝贤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看了下一脸恭敬欧阳明问道：“我是不是有点罗嗦。我总会在讲故事的时候跑题，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你甚至会怀疑我请你来参加我孙女的生日宴会，却在给你讲故事，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哦，这不重要，作为一个后辈，能够得到联盟最有影响力的人的邀请，已经是万分荣幸了。不管您出于什么目的，您所说也是我所想要听到的。”
      “自从你参加了殖民星计划之后有了很大的变化，现在不会动不动就打断别人的鼻梁骨了吧？”
      显然林孝贤指的是六年前在北大打断马兴志鼻梁骨的事情，如同林孝贤所说的，这几年来欧阳明的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玩世不恭，自暴自弃了。
      “不会不会，”欧阳明红着脸，“那是年轻的事了，当时傻乎乎的，太冲动。”
      林孝贤走到了亭子的石椅上，桌子上的水壶冒着白气，水已经烧开。亭子外走了来一个中年男子，将一个紫砂茶摆在了桌子上。林孝贤很娴熟的泡着茶，显然是深谙茶道的。
      “孩子，你坐下吧，品尝下特种铁观音，这是一个福建的朋友带给我的。喝茶可以让记忆更加清晰。”
      欧阳明没想到林孝贤改口叫他孩子了，语气让他感到有些亲切。似乎这是政治家的手腕，就像她给他开车门一样。但欧阳明显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无论这个举动带有什么政治目的，欧阳明多多少少卸下了心理防御，眼前的这个快九十岁的女人给他难以言表的亲切的感，和古铎老师。他坐了下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沁入心脾的香味让他浑身都舒展了起来。
      “人老了就爱健忘。”林孝贤端着茶壶给欧阳明的茶杯继续倒茶，“刚才我说道哪来着？”
      “说到了您在早稻田大学遇到了两个人。”
      “哦，对，是说到这了。这两个人估计你也猜到了，一个是你的博士导师古铎博士，一个就是给你感觉像迷一眼的女人高琼。古铎那时二十二岁，比我小十二岁，当时已经获得了历史学、人类学、社会学三个博士头衔。我始终想不通一个年级只有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怎么获得三个博士头衔呢，但是他做到了。他是我一生中见过的唯一称得上天才的学者。在我看来他知识之渊博、见解之高明，学术之严谨，当世无人可匹配的。那时候还没创立像如今这样有世界影响力的混沌社会学，但在社会学方面，已然形成自己的体系。他当时在早稻田大学攻读生命哲学博士学位，研究课题是人类进化趋势，以及对社会学和伦理学上出现什么影响，重新审视生命的本质是什么。这是一个关乎智慧生命的哲学问题。这个专业当时早大是最为先进的，其中的理论早大也是最为丰富的。我在一次生命科学系校友组织的舞会上认识了古铎。当时他留着寸头，个子高大，肌肉结实，和二十年代性别紊乱的男人不同，他有着古典男人的魅力，就像米开朗基罗所创作的大卫。不怕你笑话，当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已经被他深深地吸引住了。”
      林孝贤拿起了茶杯喝了口茶，看着欧阳明，只不过目光有点散射，不是在紧盯着一个物体，显然不是在看着欧阳明，而是陷入于回忆所带来的亢奋之中。欧阳明看着林孝贤的眼睛，有着女性的温柔、甜美，同时也不失一个学者的矜持和沉稳。当欧阳明看着她拿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他才体会到眼前这位叱咤东亚联盟政坛二十年快九十的女人，在聊起往事的时候也如同初恋的少女般激动，可见古铎在心中的地位，那段日子一定带给她刻骨铭心的记忆。
      “在见了两次面之后，他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有着孩子一般的真诚，对于他人他毫无防备之心，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这点上看他同我这种搞政治的显然不是一类人。但我喜爱他这种直肠子的性格，我们总是聊到了深夜。给我印象更为深刻的是他当初还未成为体系的混沌社会学。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听他系统阐述他的混沌社会学的人。当时雅阁为首的新浪漫主义思想在学术界很流行，古铎开始也是他的信徒，但后来逐渐与他决裂了，直到最后古铎站在了雅阁的对立面同新浪漫主义性情派进行战斗。”
      听着林孝贤谈起了往事，这其中涉及到混沌社会学是在何种条件下创立的，欧阳明就像重新温习了一下自己的功课一般。他也惊讶的是林孝贤作为一个非专业人事，却对于混沌社会学有着惊人的认识。以她对古铎的描述，应该是古铎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可为什么古铎一生中都没有在欧阳明面前提到过林孝贤呢，在他孤独的后半生，完全可以借助林孝贤的政治力量，帮助他摆脱自己在学术界的困境，可古铎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孤独地忍受着世人对他漠视。这是为什么呢？欧阳明心中充满了迷惑。
      “他创立了自己的一套混沌社会学数学模式，坚信可以通过建立一个超级计算机网络赋予人类历史发展的各种条件，通过计算机网络云来推演人类历史，得以在一定程度上推测人类的未来。这就是现在执行的混沌计划的雏形。他通过自己的数学模型推算出人类社会将在一百年内达到地球文明所能发展的极限，在当前文明模式下人口上限为两百亿。达到这个峰值之后，资源危机将导致自由民主制度的奔溃。一场世界性的危机将会出现，人类社会将在核战争中毁灭，否则人类只能建立宗教型启示社会或者军人专制的法西斯社会度过漫长的危机时代。
      当时他已经在学术界小有名气了，我甚至认为他可比肩于历史上的奥古斯特孔德、马克斯韦伯、杜尔凯姆这样的社会学大师。但是没有人相信他，新浪漫主义对历史的发展是乐观的，这种思想当时弥漫了整个世界。而他的混沌数学模型被人嘲笑为不过是计算机算命。我虽然觉得古铎是个天才，但也对他的混沌数学模型充满怀疑，不太相信世界性危机的存在。但古铎还是坚信自己的观点，并以殉道者的姿态，传播他的混沌社会，呼吁五大联盟制定应对危机的对策。但更多的人认为他是学术骗子，利用煽动末日危机来传销他的混沌社会学，一时之间他的混沌社会学受到了批判。
      在没有多少人相信他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了。她就是高琼，在早稻田大学主修遗传基因学。她是我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人。热情奔放、言语上充满着激情，她的一举一动天生具有一种感染力。她在专业上也获得很大的成功，一篇关于基因修复治疗先天疾病的论文得到的大同国际生命理事会的表彰。在二十三岁的时候她就获得了早稻田大学基因工程学博士。并在早稻田大学从事人体基因修复实验。主要科研项目是通过后天基因修复治疗先天基因疾病，主要攻克的医学难题是孤独症和唐氏综合症。”
      “咦！”
      听到这欧阳明下意识地发出疑问，他似乎从林孝贤的回忆中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您说的这个高琼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伊藤美静！”
      欧阳明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试探着林孝贤，看她是否认识到这个名字。林孝贤缓缓的点了下头。
      “嗯，她们应该有些关联，伊藤美静作为伊藤制药公司的继承人，同样也是一名基因科学家，她一生所要攻克的难题就是孤独症和唐氏综合症。”林孝贤以一种赞许的目光看着他，“看来总参六局的侦查方向多少还是靠谱的。高琼是一个充满迷一样的女人，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高琼到底是不是她真实的名字，甚至我都觉得早稻田大学档案里所记载的年龄是否真实。只是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有背景的女人。和上世纪九十年代突然消失的伊藤美静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不大明白，但是可以肯定她们应该存在这某种联系。”
      “林主席，您有高琼的照片吗？也许能够和伊藤美静对比下，发现他们的一些特点。”
      “没有了。”林孝贤摇了摇头，“我既然要在历史抹去高琼这个人的影子，自然就不会留下她的任何存在的痕迹。现在高琼在我心中的影子也变得模糊了，只是可以肯定，她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几乎没有男人可以挡住她的微笑。”
      林孝贤看着远处发出紫光的稻田，再次陷入了回忆之中。她悠远的眼神似乎混杂着甜蜜、酸楚、无奈。欧阳明意识到在哪个时代里，他们三个人应该建立一种微妙的关系，也许高琼的到来让她和古铎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那是在一次早稻田大学的学生运动会上，我和古铎在一次拉拉队的活动中认识了高琼。我是国际关系学专业的代表，古铎是生命哲学专业的拉拉队队长，我混进了他的队伍当拉拉队队员。高琼是在一七年进入早稻田大学的，也成为了拉拉队队员。在那次校运动会上我们三个成为了非常好的朋友。
      之后我们经常聚会，高琼善于言谈，雄辩、逻辑严密，富有感染力。在我看来我们三个都是那种自以为承担着人类历史使命的人。不同的是，高琼比起我和古铎都显得更加激进。她富有浪漫主义的革命激情，崇拜历史上的革命时期。比如法国大革命和中国革命。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讨论人类未来的历史，并且互相辩论、甚至红起脸里互相攻击，只是到了最后我们依旧如朋友般真诚，并不将这种观念上的冲突往心里去。我们三个的关系甚至有点像中国革命时期的那种纯洁的同志关系。都能够为人类未来的美好信仰，奉献自己的青春，即便到了现在我依然保有我年轻时期的信仰，并愿意为自己的信仰献出一切。”
      她转过头来，以一种长辈一般温和的眼神看了一眼欧阳明，“你也是这样的人，在能够为信仰奉献一切的这一点上看，我们是同类，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在这样的夜晚和你长篇大论的一个重要原因。”
      欧阳明听得出来这应该是一种真诚的赞赏，不管她说这话出于什么目的，他不知不觉的对林孝贤产生了一些好感，即便在政治上她同军方以及自己的分歧是那么大，但他不得不承认林孝贤是个信仰高于一切的政治家。
      林孝贤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下。
      “不久之后我发现，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小的变化，高琼由于受了一种宗教的影响，她主张末日说。人类将在一百年内发生一次全球性的危机中灭亡。同古铎一样，高琼主张末日学说。不同的是古铎的末日学说是混沌社会学数学模式推演出来的，高琼似乎是从她的宗教信仰中得到一种启示，认为这是一种宇宙神秘力量所主宰的必然性。由于在末日学说上有着共同的认识，他们两人走得更近，并试图唤醒人们对末日危机的重视。之后高琼开始将古铎和我拉进了一个带有宗教性质的组织。我以为这个组织是高琼建立起来的，后来才知道这个神秘的宗教组织在此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个组织是叫撒旦教吗？”
      “很抱歉，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组织到底叫什么名字，也许古铎知道，他毕竟入教了，但我却一直不知道。我只是在后来听说这个组织的头目是一个叫做路西法的人。所以这个宗教团体才被人叫做撒旦教。”
      “这个组织的徽章是一个六芒星中站着一个燃烧着火焰的女人。这个徽章最早出现的时间应该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不过六芒星是一个古代就有的神秘符号。”
      “嗯。”欧阳明点下头，“最早出现于古印度的恒特罗教派，后来的犹太人把六芒星叫做大卫星。这个符号在不同民族里有着不同的宗教含义。”
      “撒旦教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这个符号，还有一些奇怪的仪式。比如他们总要在聚会场所点上六芒星符号的蜡烛。或者用激光成像仪在黑暗的空中打上一个巨大发出蓝光的六芒星图案。甚至在一些仪式上会出现几对男女公开交媾的行为。虽然人类已经进入性解放的时代，但我对这种公开的性行为表示不可理解。高琼解说这是这个组织的一种生殖信仰，认为男女的生殖孕育出万物，人类的进化还得通过这种古老的仪式进行着。我越来越觉得撒旦教像个邪教。开始有意识地同高琼以及撒旦教拉开距离。
      由于古铎的混沌社会学受到学术界的攻击，特别是他从混沌数学模式所演算出来的世界危机临界线。他推算的结果是这个时间大概在未来的五十年到一百年之内达到。巧合的是他所推算的末日危机同撒旦教所启示的时间一样，认为在2300年左右将会爆发这场世界性的危机。撒旦教把这个危机叫做终结日。由于在末日论上撒旦教需要古铎的混沌社会作为理论基础，所以撒旦教是要极力拉拢古铎的。古铎也认为在无法避免危机到来的情况下宗教型的社会将是最好的选择。同时出于对当时新浪漫主义雅阁信徒进行论战的需要，古铎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持者。最终他加入了这个有着邪教气味的撒旦教。而他的混沌学社会学也成为了撒旦教的基本教义。之后在同新浪漫主义雅阁派的论战中，古铎这一边的有许多是来自撒旦教的顶尖学者。
      之后古铎对撒当教进行了一些改组，他力图将这个宗教组织改造成一种将信仰与理性相结合起来的世界宗教。在末日到来之后，通过这个宗教建立一种给予人类信仰却又能利用理性发现宇宙真理的社会模式。
      古铎在这个空洞的撒旦教教义上添加了一些混沌社会学的理论，同时也加入了奥古斯特孔德的一些人道教的理论。在进行宗教改革之后，古铎俨然成为了撒旦教的核心人物。”
      林孝贤的解说印证了欧阳明在纪东潜意识里所看到的图像。其中立着奥古斯特孔德的雕塑上就明确写着光圣祖。而古铎的雕塑上写着光圣父的字迹。
      “古铎老师是在撒旦教里是不是被称作的光圣父？”
      “光圣父？”林孝贤想了下摇了摇头，“古铎在改组撒旦教的时候固然成为了核心人物，但没听说有光圣父这个叫法？”
      显然林孝贤并不知道古铎被撒旦教尊称为光圣父。可能的解释就是光圣父是对已经去世的宗教伟人封圣的，在早稻田大学时代里古铎还活着，显然是无法封圣的，而在纪东潜意识见到的圣堂，大概是十年的事，那时候古铎已经去世，所以封他为光圣父是有可能的。可是为什么圣堂里只给古铎和奥古斯特孔德封圣呢？为什么圣堂里没有伊藤美静的塑像呢？
      在经过了这一番推测之后，欧阳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光圣祖和光圣父是撒旦教对已故宗教伟人封圣的话，那么作为撒旦教的创始人伊藤美静是更有资格被封圣的，欧阳明在圣堂里始终没见到伊藤美静的塑像，只能有一种解释，伊藤美静也许还活着。这个推测是很有价值的，也许调查方向首先转向寻找伊藤美静。但他并没有告诉林孝贤，只是喝了口茶，继续下林孝贤的话题。
      “那后来呢？”
      “哦，后来——”林孝贤的表情突然显得有些苦涩，也许后面的回忆触动到了她伤心的往事。“我始终不太喜欢同撒旦教有什么瓜葛，虽然古铎的加入，多少除去了一些邪教的气息，但我还是无法接受他们的末日学说，我也从不认为宗教社会能够代替自由民主制度成为未来社会的选择。我多少和高琼以及古铎有些疏远了，但我还是想把古铎拉出撒旦教。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们在学校门口一个公园的小树林里，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如两条赤裸的蛇那样缠绕着。他们相爱了，这应该是一个我很早以前就发现却故意忽略的事实。说真的，三十四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古铎，就对他产生爱恋，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当我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他，却看到他和高琼赤裸地缠绵在一起，我痛苦不堪，最后我决定离开早稻田大学，回到大陆。高琼和古铎极力挽留，我撒谎说北大邀请我去教书，其实我隐藏了真正的原因，对古铎无法得到回报的爱才是我离开的原因，可他们谁也没看出来，最后我们留下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友好地分手了。我回到了大陆，在司法部找到了一个监察科科秘书的职位，我再也没听到撒旦教的消息，也努力的把这两个在我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人给忘记。后来古铎逐渐在国际学术界引起了一些影响，他的混沌社会学也开始自成一派，而他的信徒逐渐从新浪漫主义中分化出了理性派。并开始同雅各领导的性情派进行了一次次对决。虽然无法撼动性情派的阵地，但理性派也没有被击溃。
      在离开东京五年之后，我四十一岁，认识了我的第一任丈夫周一鹤，他出生于政治世家，自己并未进入政坛，而是一个诗人。他向我求爱，被我拒绝了，因为我无法忘记自己对古铎的爱，我当时认为自己应该就如此了此一生，但他却始终未放弃对我的追求。不久之后古铎和高琼也离开的早稻田大学，来到了大陆，当时由于周一鹤家族的关系在司法部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了司法部的首席秘书长。具有直接向人民议会提案的权力。当时古铎和高琼找到了我，让我帮助他们提交一个议案。这个议案的主要内容是对当时联盟的新生儿进行基因检测，对一些可能存在基因缺陷的胎儿进行基因修复，防止他们在出生之后出现先天基因疾病。之所以找我是因为，当时一切人体科学实验都要受到道德伦理监督委员会认同以及司法部出具的生命伦理学验司法鉴定。
      我作为司法部第一秘书长不但能够帮助他们通过司法部的认可，还能让他们的研究成果当做提案提交给人民议会，申请审批。
      虽然彼此认识，但并未因为这层关系对这个人体生命工程实验随便放行。在经过道德伦理鉴定委员会以及司法部的的鉴定之后，这个实验最终被认可了。我亲自提交了这个实验申请报告。只是因为那一层关系，我还是同他们保持距离，但他们两人始终把我当着亲大姐那样看待。之后我们三个人又在一起了，认为这项基因实验能够让先天基因疾病发病率降低90%以上。在对五百个孕妇进行测试之后，发现了十五例存在着先天基因缺陷问题。这种基因问题可能导致任何一种先天基因疾病。生命科学小组对实验对象进行调查，研究他们的基因图谱，并对比了以往唐氏综合症患者、孤独症患者的基因编码，发现高琼的研究结果至少有一半是正确的。因为一些先天疾病的基因编码都存在的相似性，和正常胎儿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十五个孕妇自愿的情况下，高琼对他们进行了基因修复。所谓的基因修复就是提取胎儿的细胞，放进培育室中，在一种特殊高能量束的照射下，通过药物的引导，导致基因在短期内发生变异，按照给细胞发射的信息重新进行基因排列，达到对非正常排列的基因修补为正常排列的基因。然后将这种细胞移植到胎儿之中。这种细胞会释放出一种信息，如一个种子一般，吞并其他细胞，并按照这个子细胞的系统进行分裂。最终完全治疗所有非正常排列的基因。试验取得了不错的结果。这十五个孕妇出生的孩子有十个未患有先天基因疾病。他们的基因被修复之后有着正常的排列顺序，这意味着他们的基因缺陷被修复了。有三个孩子未被修复，但是这种基因缺陷的细胞被抑制了，未表现出先天疾病的症状。只有一个孩子未被修复，被查处他患上了唐氏综合症。总之这个实验结果证明高琼的研究成果大部分是正确的。虽然这些基因疾病在后天进行治疗还有困难，在对其进行先天预防是能够做到的。
      高琼的成功受到了重视。当时伦理道德监督委员会打算将这个成功案例推广到整个联盟乃至全世界。于是打算对当时联盟的二百万个孕妇进行基因测试。人民议会当时授权由我来监督这个工程。整个基因测试过程虽然在我的监督之下，但本质上是在高琼的指导下进行的，因为这项技术全世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结果两百万孕妇至少七十万多人被测试出存在先天基因问题。这个测试结果在概率上明显偏大了。当时道监委也存在着疑问。高琼的回答是其中至少五十万存在着疑似基因缺陷，进行适当的基因修复还是必要的。在经过几次调查之后我们认可了高琼的监测结果，决定对这七十万孕妇进行基因修复。由古铎和我向人民议会申请对七十万先天基因缺陷胎儿进行基因修复。”
      “是您和古铎老师申请的吗？而不是古铎老师和高琼申请的？”
      “是我和古铎申请的，申请人必须有提案权，而古铎当时在政坛还有点影响力的。几天之后这个申请通过了。在半年之后，高琼主导了对这七十万个孕妇进行基因修复。之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一些孩子出生之后，爆发力显得很惊人，有的孩子在生理年龄十岁的时候跑出百米十二秒的速度，一些孩子力量惊人能够举起常人三倍大的重量。而这些孩子的都还有个共同的特点，大脑极其发达，智商测试达到二百四十以上，能够运算复杂的数学题目。基因修复的效果出现这种意外的事件，制造了许许多多的神童，我们对于这种情况感到兴奋又不安。最后这些孩子大部分在他们的生理年龄超过十岁左右都死于癫痫。整个基因修复过程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接近四十万的孩子非正常死亡。这么的事故必然要给个说法。
      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在基因修复的过程中，有人篡改了基因编码，给出了一个与之前实验结果截然不同的方程式。给这些胎儿的细胞释放加速分裂的信号，这些婴儿的生长呈现一种加速状态，或者说他们的进化被加速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生理成熟的现象，也导致他们快速衰老，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们生理上进化了十年。
      这个结果不是一次意外的科学事故可以解释的，显然是一次人为干预的结果，可整个过程都在道德伦理监督委员会的监督下进行的，唯一的可能的结果就是高琼偷偷篡改了基因修复的方程式，利用这次基因修复工程进行一次人体科学实验。
      就在我们准备调查高琼的时候，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了一个烧焦的尸体和一个六芒星的金属牌子。经过DNA测试，我们确定尸体就是高琼。她的自杀，无疑给我们留下了一巨大的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呢？这都成了谜。
      无论如何近四十万出生一年多的婴儿非正常死亡，总得给个说法。而这个基因修复工程的提案我是签了字的，我是脱不开干系的，甚至整个道德监督委员会都可能面临终生监禁、或者死刑的判罚。就在这时候一直追求我的周一鹤帮助了我。他利用自己家族在联盟政坛影响力，以及我们和道德监督委员会签订的君子协定，把这些出现事故的婴儿的档案全部清除，给予这些孩子的母亲一些赔偿，欺骗他们孩子先天畸形，被特别机构包收养。
      整个事故最终可能牵连到人民议会的大部分议员的政治生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了下来，但最重要的是到这个人体实验的主要负责人。在高琼畏罪自杀后，需要找个人对这件事情负责。无疑大家都认为古铎一定是这个事件的共犯，他必须要对这件人体试验负责。如果罪名成立的话，古铎将要面对死刑。”
      说到这的时候，欧阳明有点忐忑不安，如果古铎知道高琼人体试验预谋的话，那古铎显然有违一个学者的基本道德素养，被判死刑是无可厚非。他内心里希望他所敬仰的古铎老师不是这样一个没有人类基本道德底线的科学狂人。他紧张地看着林孝贤，问道：
      “那古铎老师他知情吗？”
      “不，”林孝贤摇了摇头，“他和我一样都是被高琼给利用了，而作为一个社会学家，古铎在性格上显得极其天真，他一直被高琼欺骗、利用却始终没发现。但他给我们提供线索，撒旦教主张加速人类进化来创造超人，在世界末日之后这些超人将占据这个世界，传承人类的文明。但他并不知情高琼利用这次基因修复的机会进行人体试验，可能这次基因修复 重头到尾就是个骗局。我们都被高琼给利用了。”
      听着林孝贤这么说，欧阳明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古铎老师依然是他心中偶像。而高琼的这个失败试验可能就是亚当计划，或者至少是亚当计划的一个部分。这些资料加上从纪东的潜意识的情报可以推测，至少就目前来说，亚当计划还没成功，而光之圣女也没有出生。亚当计划也许还在理论探索之中。
      “最终我保下了古铎，我也相信他的证词，他对于这个试验并未知情。整个事件被隐瞒了下来。为了不使这次事件产生漏洞，我们必须把高琼的全部资料清除干净。在周一鹤的帮助下我们将高琼的全部资料从档案以及基因库全部都删除。没有留下任何一点关于她的资料，这个人在历史中的记忆被我人为地抹去了。虽然我知道古铎是被利用的，最终，我还是和他决裂了。由于这次事件，古铎在学术界的名声下降，他的混沌社会学以及他所提出的众多社会改革来规避那场可能到来的世界末日，都被否定了。之后古铎转向教育，默默地在北大当着他的社会学教授，直到去世我们都没见上一面。
      我也因此嫁给了一直追求我的周一鹤，可惜我的婚姻只存在了三年。之后我又经历了两次失败的婚姻，最终我对家庭生活失望了，完全让自己投生于政治之中。”
      林孝贤站了起来，披着大衣看着远处发着紫光的稻田。北京郊区的深秋让他感到寒冷，她缓缓地把大衣裹紧。欧阳明看着这个老女人满怀悲伤背影，显得有些沧桑，但却在寒风中屹立不倒。
      “这一切，真像是做了一场梦。在这一生中，我三次失败的婚姻让我留下了三个孩子和两个孙女。还有一生无尽的悔恨，你也许觉得我作为东亚联盟政坛的第一人，但是在我看来我这一辈子什么事都没做，完全虚度了。”
      欧阳明就像听着祖母讲故事一般，眼前的林孝贤已经不是政治上的强人，是一个充满悲伤的女人，一个在爱情中失意的女人。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爱情的失败注定也就是人生的失败。欧阳明站到他的身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悲伤的女人。只是从她悲伤的话认识到这个悲伤的女人也许是个世上最为坚强的女人。
      “林主席，感谢您请我过来，给我讲您以及古铎老师的往事，让我对过去的事情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只是我不大清楚，您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故事呢？”
      林孝贤转过头来看着欧阳明，那眼神舒缓、温柔，就像是在回答着什么。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走到了亭子边，对她耳语着什么，林孝贤对他点了点头。
      “走吧，我孙女有点着急了。”
      林孝贤挽着欧阳明的手向着亭子外的小路走路，显然一个大人物出现了，也许这才是她邀请欧阳明参加生日宴会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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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生日宴会

      周彤的生日宴会并没与欧阳明想象的隆重，参加的人只有林孝贤、欧阳明和保姆，到八点半的时候，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提着一个大礼盒走了进来。
      周彤跑上前去，抱着他的脖子，亲切的叫一声：
      “史爷爷！”
      这估计就是之前林孝贤询问保姆的史总吧。
      他抱起了周彤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公主，看看爷爷今天给你带什么了。”
      周彤打开了盒子里，大盒子里装着许许多多的布娃娃。这些布娃娃装束各一，有穿汉服。有穿和服的，大概有两百多个。估计包括了整个东亚联盟的民族。虽然这个玩具不是非常贵重，但很有文化内涵。周彤很喜欢，不时拿着布娃娃和这个史爷爷打闹着。
      林孝贤走了过来，同他拥抱了下，把他拉到了欧阳明面前。
      “老史，我给你介绍下——”
      “不用介绍，欧阳明的大名如雷贯耳。”
      “您是？”
      “史闻。”
      “久仰，久仰。”
      所谓久仰完全于礼貌，这个名字欧阳明其实第一次听到。他到现在还是猜不透到底林孝贤请他来的意图，可能和眼前的男人有着很大的关系。欧阳明索性不去追问，就当做普通的一次生日聚会，让他们自己引出主题。
      生日宴会在快乐且融洽的气氛下进行的，周彤不时唱着歌谣，并邀请欧阳明跳舞。他全然没有把欧阳明当做外人，就这样快乐地度过了一个钟头。
      宴会结束之后，疲惫的周彤趴在了林孝贤肩头沉沉睡去。保姆似乎要把周彤抱走，林孝贤却摇着头，她显然很享受这样的时刻。
      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在桌上放了个茶壶。林孝贤分别给欧阳明和史闻倒了杯茶。
      “欧阳，刚才你问我，是谁提醒我向南美联盟要求把旱稻基地建立在北京的，就是他了。”
      欧阳明看着史闻，从他的长相上真看不出年纪，脸色显得很红润，在大同国际六十年之后，人类的平均寿命达到了一百二十岁，林孝贤八十九岁，还未达到政治上的退休年龄。而眼前的史闻，单从面相上分析，从五十岁到一百岁都是有可能的，欧阳明露出了迷惑之情。
      “这个名字你应该很陌生，但是他对世界有着很大的影响力，你坐的水星号至少有他的二十多个专利发明，其中的高温超导材料就是他的专利。当然不是他一个人发明的，是他所领导的团队发明的。”
      “史先生是搞科研的？”
      “那是我六十年前的专业了，一生倒是有过不少的发明创造，也让我赚了不少钱。现在主要搞投资，资助一些有想法有梦想的年轻人。我始终相信，科技能够改变这个世界，让我们越来越幸福。”
      虽然依然不知道史闻到底什么来路的，但简单的介绍，欧阳明感觉他一定是个很有钱、很有智慧的人。对于科技改变世界的想法，欧阳明是很认同的。眼前的史闻显然是个学者型的商人，一举一动不是为了聚集财富，而是为了改变世界。否则的话，他不配被林孝贤邀请来参加这个生日聚会。
      “您为什么要建议最高委要求南美联盟把旱稻基地建立在北京呢？”
      “末日危机。”
      虽然欧阳明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对他所说的表示惊讶。
      “您信奉古铎老师的混沌社会学？”
      “恰恰相反，我年轻的时候，是雅阁派的信徒，在新浪漫主义理性派和性情派进行交战的时候，我是站在了雅阁这一边的。可以说我是性情派的主力之一，当时在大同国际未来理事会《哲学年鉴》杂志里，我在五年之间，先后发表了二十篇论文和古铎论战。论战进入白热化的时候，甚至在大同国际的会堂上大家都争锋相对。直到后来古铎隐居在北大不问世事之后，性情派才以胜利告终。我们像是拿着棍子，打着过街老鼠一样把古铎的末日学说给镇压下去了。说实在的，曾经的那次论战是我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事情，因为我捍卫了民主自由，捍卫真理，捍卫了人类的尊严。胜利的滋味使我在后半生一提起这些往事，内心还充满激动。”
      史闻停止了下，在自己和欧阳明的茶杯里倒上了茶，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表情说明一切。
      “在我进入晚年，燃烧了生命的大部分激情之后，我慢慢发现自己年轻的时候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很可能因为这个错误让整个人类都要背负一个可怕的灾难。”
      “您指的是，您当初的论战完全错了？”
      “是的，如果当初不是把古铎的混沌社会学当做过街老鼠那样批判，而是帮助世人认识到他的价值，也许我们今天是可以避免这个灾难的。”
      显然他说的灾难指的是末日危机了。
      “为什么您认同了混沌社会学？”
      “在我三十岁之后，我已经很有钱了，有钱到什么地步呢,我的财产几乎可以支柱东亚联盟政府一年的运行。这时候钱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开始成立基金会，资助一些年轻科学家的进行研发。这三十年来，联盟的很多发明都来自我的团队，讽刺的是，钱对我没意义，可我还是依靠团队的专利赚了更多的钱。在我五十岁的时候，由于我的团队研发能力太强大，联盟和我进行合作，把一些科研项目都提交给我。要我主持开发，而我可以对这些专利的获取财富。在合作了二十年之后，我发现我承当了几乎联盟百分之八十的科研项目。政府对于科研的投入逐渐减少，以目前的趋势，联盟政府将完全把科研支出完全砍掉，而交给私人公司。与此同时，联盟福利的支出却逐年增长，几乎占用了整个联盟财政支出的一半。我查看了近十年大同国际的财政拨款，其他联盟同我们一样，甚至更严重，几乎所有联盟的财政支出都被福利所占用。政客为了政治利益将联盟出卖给了人民，导致人民越来越贪婪，几乎可以说是用钱来抵消人民内心的不满。联盟政府没有多少钱用于个各项科研的支出，这些项目甚至是科技上的监督机构都交给了一些跨国大公司。这令我意识到曾经被我反驳的混沌社会学的一些预言出现了。联盟国家职能的消失、私人企业的壮大甚至具备了一些国家职能。
      我重新阅读古铎的论文，惊讶地发现，最近四十年的人类社会几乎在他年轻的时候已经预测到了。我又深入研究古铎的混沌社会学，终于发现，曾经的那场斗嘴，我完全站错队了。古铎是对的，这个世界存在着危机，而且这一天越来越近。”
      一旁的林孝贤抱着周彤，缓缓地拍着她背在哄她睡觉。欧阳明听着史闻的话，始终没有插上一句。虽然不知道林孝贤到底什么意图，但承认混沌社会学就可能被他认同为一个战线的。
      “终于在我认识到末日危机存在之后，我成为了古铎的信徒，可惜古铎已经去世了。我首先说服最高委为末日危机做点准备。把南美联盟的旱稻基地其中一个建在北京，让我手下的科学家进行科研。很多人不理解这个做法，因为从南美联盟联盟进口这种一年六熟的太空稻米，价格同南美联盟市场上买到的完全一样，根本没必要在北京设立科研基地，浪费资金去研发，这不符合产业分工的经济规律。最高委大部分的委员表示反对，但我说服了林主席，并表示主动分担一半的研发资金之后，最高委才勉强同意了。由于产业分工的经济政策，各国都互相依存，在各自的主产业上有着科技优势，但也存在致命的缺陷，其他工业都需要其他联盟的技术和产品进口。之后我又说服林主席，东亚联盟要进行一些资源储备。否则一旦爆发末日危机，联盟将非常被动。在最近十年，东亚联盟在战略物资的进口上，比前十年翻了三番，其中2150年，三代AI系统就从雷神公司进口了六十万套，这个数量是前一年的五倍之多。几乎所有联盟的支柱工业产品的进口，在这十年来，每年都以两倍的速度进行翻翻。其中只有四分之一用以工业生产，而四分之三用于储备。到现在我们储备的产品足够我们用上十年之久，涉及当各个产业的方方面面。”
      听到这，欧阳明有点热血沸腾了，眼前的这个老年男子，很显然是少数有着战略眼光的人，就凭借这些战略储备，即便末日危机爆发，东亚联盟至少有十年的缓冲期。
      “在我继续研究古铎博士的学说之后，我发现危机不但来之联盟之外也来自联盟之内的。虽然不知道危机到底有什么样的结果，但最终将会以战争的方式演变出来。直到军方开启了天域，以及国会大厦爆炸之后，我发现古铎的预言慢慢地在实现。军人和宗教将逐渐控制联盟，而在联盟的政府职能不断下降之后，这种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不久之后国家将会被架空了。为了不使联盟陷入军人独裁或者宗教独裁的状况，我和林主席商量着，重新整合我们的政府，这个政府必须要获得工商业团体的拥护，把国家政权牢牢地掌握在最高委的手中。”
      “为什么要获得工商业团体的支持，而不是人民呢？”
      “人民？”史闻发出一声冷笑，“民主政权从来都不是人民做主，而是精英的政府。现在政治危机就是因为给予人民太多福利而引起的，不能指望人民来改变未来，只能指望精英，只要团结起工商业团体，他们将会支持民主政权，唯一的要求就是无论什么时代必须承认‘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就要我们选出一个能够团结这些工商业团体的领导人。”
      说着史闻和林孝贤同时看着欧阳明沉默不语。
      “我？”
      “是的。”
      林孝贤从右边桌子的文件袋中拿出一个本子。
      “在我们预感到危机存在之后，我们开始物色一个新联盟领导人。这个领导人首先必须拥护自由民主制度，有着天下为己任的气魄，重要的是要获得工商业团体的支持。在殖民星计划执行以后我们开始注意到你了。以上三点你似乎都符合，更重要的是你有军方背景，也许你能够在危机时代很好的控制军方，不至于让军方失控，而让我们的联盟成为法西斯。”
      “我凭什么能获得工商业团体的支持呢？没有任何理由呀？”
      “工商业团体最注重的就是他们利益，对利益的天然驱动力推动他们投资创造发明。自由民主制给予他们的就是一个获取利益的的市场经济。在危机时代市场经济可能被破坏，令他们更为可怕的是可能出现国有制经济体制。所以拥护自由民主制就是拥护市场经济，这是你得到他们拥护的第一个理由。其次，你是代达罗斯计划的负责人，在未来的代达罗斯计划中将会有很多工商业团体参加，最最重要的是代达罗斯计划的技术来自于天狼星科技，对技术渴求，能够让他们减少很多研发投资。所以你如果能够把这些天狼星技术分享给联盟的工商业团体的话，他们会拥护你的。一旦得到他们的拥护，在东亚联盟，你可以不必要把任何团体放在眼里，甚至是军方。这是一股强大力量，谁掌握了他们，谁就能控制整联盟。”
      “我有点不太理解，既然你们认可古铎老师的预言，那么就应该明白他的预测，能够有效度过危机的政府要么是军人专制的法西斯要么是一种宗教社会。”
      “对我们来说这只是预测，对于未来我们还存在着幻想，毕竟我们还有十年的战略储备，在危机时代至少有十年时间保持联盟的稳定，也许这场危机在很短时间就结束了。如果国家真的陷入法西斯，我们也希望，至少控制联盟的是个温和的独裁者。而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欧阳明看了看林孝贤，又看了看史闻，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年近九十岁的老人会把未来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身上。十年前他仅仅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北大学者，现在军方以及最高委中最重要的人物都要扶持他登上东亚联盟权力的最高峰。这种厚爱来得太突然了，而且令他很难做出选择，如果答应了林孝贤，将意味着很大可能走上军方的对立面，从本质上说他还觉得自己是个军人。
      “对不起，林主席，我显然不是您所认为的那种人，我对政治也没兴趣。”
林孝贤和史闻都微笑着没有说话。欧阳明从林孝贤慈祥的眼神中看出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期盼，仿佛就像是祖母在看着自己一样。那充满智慧的眼睛仿佛把他给洞穿了。他突然感觉眼前的这个老女人有这一奇怪的魔力，让他会按着她的要求去做。他想要做出回答，却只能不知所措的摇着头。
      “不要急着去回答我。我也无需你的回答，你只需接受或者不接受，但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在此之前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你推上东亚联盟政坛的最顶峰。你是我的一个赌注，而我是个赌徒，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一个赌徒吗？”
      欧阳明迷惑地看着林孝贤，摇了摇头。
“一旦做出选择，绝不给自己留下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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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海狼行动

      在核爆炸七十年之后，利尻岛已经从原来度假圣地变成了一片废墟。与西北十公里远的礼文岛还有些星星点点的灯光不同的是，这里一片漆黑，除了野草反射出的寂静几乎一无所有。地面上还放置着许多牌子，上面写着高辐射区，危险请勿靠近。这是七十年前的一次核爆炸留下的遗迹。
      天黑黑乎乎的，一个到白光从黑暗的利尻岛上飞过，放出了二十几个白点。半分钟钟后这些白点都降落在利尻岛上，向着火山口周边散去。这是隶属于北京军区的山雀特种部队，是一支能够在极其恶劣环境作战的特种部队，其中防辐射就是这支特总部队的一个主要能力。这次参与海浪行动先头部队共有二十三人，作战目标是调查利尻岛的核辐射量，找到地下基地的入口。海狼行动由顾大海指挥。在行动的两个星期前，他就已经躲在了利尻岛附近三百公里，水深一千米处的潜艇中。
      山雀小组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在末日堡垒的天域系统之中，周围一百公里哪怕是一只麻雀的移动都形成立体图像显示在天域系统之中。而天域系统用通过加密的信息传输给远在海底的潜水艇中。
      “报告海狼，山雀已经到达指定地点，检测完毕。”
      顾大海坐在狭小的指挥室里紧盯着天域系统所传来的画面，分布在利尻岛海岸边的六个绿点正向着边缘的一个红点移动。这个红点处于利尻岛火山脚的海岸边，被几块巨大的岩石掩护着。
      “海狼明白，辐射量是多少？”
      “报告海狼，盖革计数器显示数据为25希沃特每小时。”
      “六个点的辐射量都一样吗？”
      “都差不多。”
      “哦！”
      顾小海略微惊讶地看着显示器。
      “核爆炸即便过了七十年，也不应该有这么小的辐射量呀。”想了下顾大海接通了天域，“曹局，经检测，利尻岛辐射量处于正常范围，没有出现强大的辐射源。”
      “难道利尻岛的核爆炸，只是个幌子？为了阻止别人上岛，伊藤制药编造了这样一个谎言。”曹武皱着眉头若有所思，“那就放心进攻吧，这次抓活的。”
      “下面我们该如何行动，我出动潜艇强攻吗？”
      “不，也许他们以为核辐射能唬住别人，疏于地面防御，现在直接进入掩体，用安眠气体，活捉他们。”
      “海狼明白。”
      顾大海给山雀发出了一道指令。
      “各单位听着，行动的全部资料都在你们手中的地图上，这张地图书根据我们特工人员进入恐怖分子的潜意识获取的，如果信息存在错误那就只能靠你们随机应变了。这次目的就是为了切断基地的指控中心同朱可夫号的一些信息联系。地图中显示红点的地方就是了。你们必须在三小时二十分钟内完成任务，可以的话尽量抓活的。”
      “山雀明白。”
      山雀小组脱下了防辐射服，穿上了隐形服所谓的隐形服饰对红外线隐形的。在穿上这中隐身服之后，能够将身体的温度融入与周围的环境。在黑暗中无法通过红外线探测器发现他们，天域系统自然也失去对他们的热成像跟踪。天域系统传来的屏幕只是显示一团模糊的白色在缓慢的移动着。
      三十分钟后，山雀已经爬到了利尻岛的火山口，时间显示为午夜两点三十五分，离黎明时期还有三个小时。他们进入了利尻山的火山口，沿着地图所显示的标记，缓慢的爬行着，到达了火山口的底部。根据地图像是，火山口的底部有个活动的把门，足有二十吨重，依靠人力是推不开的，门上有个密码锁。用激光成像仪显示出几个立体的点。要进去这个门必须通过连接着几个点，对密码进行解锁。不过这一问题顾大海多少已经解决了。欧阳名在纪东潜意识里看到的信息都被顾大海给提取了出来。而这个密码的解锁图案已经储存在山雀小组的信息盘里。解锁的方式就是一个六芒星的三维立体图案。把这几个点全部用线条圈起来成为一个立体六芒星就算通过了。
      果然第一道密码轻松的通过了。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立体坑道，直径有六米多长。这是一个密封的电梯，通过这个电梯能够进入利尻岛地下两千米的深处。按照顾大海对纪东潜意识里情报分析，这个密封的电梯，应该是个毒气室。任何擅自闯进这个地下掩体的活物都将被这个密封的毒气室毒死。
      基地的地面是个核辐射区，而进入光基地的地下管道又是个毒气室。所以这里根本不需要有人把守。如果不是进入纪东的潜意识，在没有获取事先的情报之下，根本就无法进入这个区域。
      山雀小组都穿着上防毒面罩，依靠防护服中进行供氧。果然在下降的过程中，这个封闭电梯的四角喷出了以一种液体弥漫在封闭式的周围。
      十分钟之后电梯停止下降，仪器上显示已到地下两千米。电梯门打开了，显示出一个错综复杂的地下通道。顾大海对比了欧阳明提供的情报，推测只那些头上小管就是通风管道。
      一切都按着计划进行着，山雀将事先配置好的无色无味的安眠气体注入了通过风管道。带着电子过滤镜，他们看到一个种绿色的气体向着管道迅速弥漫，等二十分之后。整个基地将弥漫着这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气体。
      在确认全部气体已经注入管道之后，山雀向在水下两千米的051号潜水艇发出了一个信息。在接到这个信息之后，顾大海释放了水下机器人。
      潜伏在朱可夫号三千米远处的五艘隋级电推进潜水艇，释放出了三十个拳头大的蜘蛛形机器人，缓缓地在海中爬行着。朱可夫号所停靠的是利尻岛水下一千两百米处一个巨型洞穴，这已经达到了日本海的平均深度。蜘蛛机器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用来的探测信息的A型机器人，机器人潜伏在朱可夫号上，监听朱可夫号上传来的电磁波进行信息分析然后传送给两公里外的军方潜水艇。另一种B型机器人是能够附着在潜艇上，通过其中给的电磁波入侵朱可夫号的主控室，通过第一种蜘蛛机器人分析的材料入侵电脑程序来控制朱可夫号，得以捕获朱可夫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抓捕这个足足有三十万吨的庞然大物。所以这个任务是极其困难的。顾大海必须在安眠气体发作之前控制朱可夫号，否者朱可夫号会被逃逸，如果在安眠气体未发作前控制朱可夫好的话，基地的成员能通过受控系统重新夺回朱可夫号的控制权，所以蜘蛛机器人的有效控制时间只有在基地所有成员被气体安眠之后的不到三分钟。
      释放A型蜘蛛机器人之后，离安眠气体的发作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机器人已经传了朱可夫号的数据，通过051号核潜艇，转给了近地轨道的天基卫星，又将信息传给天域系统。经过十台超级计算机，五分钟之后，天域系统推算出朱可夫号的结构及材料图。
      第一层是钛合金，第二次是一种不知名的材料构成的内核，硬度虽然不高，但是很有韧性。且阻挡了内部数据的获取。
      051号传来了曹武的指示。
      “海狼，朱可夫号的内层似乎阻止了我们的信号获取。”
      “曹局，那是什么材料吗？我们的机器人好像对他无效。”
      “不知道，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材料，可能是亚当公司的技术。”
      如果隔断了B性机器人的入侵，那就意味着 无法通过机器人控制朱可夫号。
      “曹局，您的意思如何？”
      显示屏上，曹武沉思了一小会。
      “控制基地，不能控制朱可夫号，就击沉它。”
      机器人停止了爬行，按照曹武的意思，B性机器人是无法控制朱可夫号的，现在等待的就是安眠气体的发作，从利尻岛外部进行强攻。十分钟之后，山雀从管道进入了基地，开始了地面进攻。
      山雀的行动非常顺利，一路上没有任何抵抗，大部分的人由于安眠气体的发作都瘫在了地上。
      突然远处突然来了一声剧烈的震动声，引起的波浪导致051发出一阵巨大的震动。
      “怎么回事？”
      顾大海紧盯显示器，突然整个画面模糊了，之后画面都变成了一片雪花，这意味着A性型机器人失灵了。失去了蜘蛛机器人传来的信号，也就意味着051潜水艇失去了眼睛，两千米的海底一片漆黑。从声纳探测器的声音判断，朱可夫号一定要逃逸了。顾大海给末日堡垒发了个请求。
      “曹局，朱可夫号已经发现我们，正在逃跑，请指示？”
      “进行跟踪，保持安全距离。”
      五艘隋级潜水艇在阴暗的海底飞发出五道蓝色的电光，紧随着朱可夫号的方向驶去。距离保持在三千米左右。一分钟之后，朱可夫的同051潜水艇的距离达到了三千五百米。显然朱可夫号在加速，测速器上显示朱可夫号的速度达到了四十节。这让顾大海惊讶不已，朱可夫的排水量达到三十万吨，051隋级电推进潜水艇的排水量不到五百吨，但朱可夫号的速度却达到了051号的两倍。可见朱可夫的动力之先进，完全出乎顾大海的预料。两分钟后，朱可夫号有如一只在翱翔的雄鹰将身后的五只麻雀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朱可夫号将要逃脱，我们追不上了。”
      “击沉它。”
      天域发出攻击信号之后，五艘隋级潜水艇同时发出了五发导弹，如离弦的箭，导弹燃烧的火焰发出了五道火光，从上下左右后五个方向同时冲向朱可夫号。也许不一定能够击沉它，但只要将它击打伤，拖慢它的速度就足够了。
      导弹在快要接近朱可夫号两百米的时候，朱可夫号的尾部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将五枚导弹摧毁。紧接着，朱可夫号再次发来一股碗口粗的强激光，052号潜水艇被顿时被击穿，053号潜水艇被击中的推进器，两艘潜水艇在水中爆炸，发出一道强大水波向着四周扩散。顾大海感到一阵摇晃，他明白面对强大的朱可夫号这五艘潜水艇明显不是对手。急忙命令051号逃离战场。在他发出命令之后，其他剩下的两艘分别都被击中，只见四个巨大的水波向黑暗的四周扩散。
      051号关闭了发动机，关闭了全部电磁波探测器，整个潜水艇处于关机状态，隔离了对外界的联系，得以使自己逃脱朱可夫号的追踪，缓缓地向海底沉去。抓捕朱可夫号不但失败，而且还损失了四艘潜水艇，可畏损失惨重。
      051潜水艇在二十分之之后重新开机，同天域联系上了。显示屏上立刻传来了曹武的声音。
      “海狼，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被击沉了？”
      “报告曹局，任务失败了，没有控制住朱可夫号，反而被他击沉四艘潜水艇，请曹局责罚。”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疏忽，我低估了撒旦教，没想到他们的朱可夫号这么强。不过，整个行动并未完全失败，毕竟基地被我们控制了。这也就是朱可夫号逃离基地的原因。”
      海浪行动的主要目标是控制基地，虽然朱可夫号被逃脱，但基地最终还是被控制了，有损失也有收获。到凌晨五点钟，整个行动结束。剩下的最后一艘051潜水停靠在基地的海底山洞中。
      到051号浮出地下掩体的时候，测量仪器上显示空气浓度已经恢复正常，这意味着安眠气体已被稀释。但三十分钟之前吸入这种气体的撒旦教成员依然在昏迷中。顾大海在进入光基地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进入它的信息储存库，去查看是否留下了一些信息。这是一些重要的情报来源，如果没留下任何情报来源的话，这些活下来的撒旦教教徒将是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即便无法撬开他们的嘴，依然可以同过潜意识侦查来获取他们大脑中的情报。
      按照欧阳明提供的信息显示，他们知道基地一号大厅里主机就是信息储存库，山雀就是控制了主机才导致朱可夫号决定逃离的，如果不逃离的话，它将被主机所控制。
      大厅就是欧阳明在纪东潜意识里看到那个最为广阔的地下广场。中央摆放着两尊高达十米的雕塑。一个是奥古斯特孔德，一个是古铎，六个发光的线条组成的六芒星图案围绕着这两个雕塑。基地的构造让顾大海有点惊呆了，这个基地也许没有末日堡垒来的更加宏伟，但这种规模也足够让他惊叹不已。全世界这种规模的地下建筑除了末日堡垒和利尻岛的基地之外应该找不到第三个了。
      顾大海启动了下主机，出乎他的意料，主机的资料居然没被删除。也许这些情报并不重要，或者他们来不及删除。但经过分析发现这些情报都是一种密码写成的，很难破译。无论如何这是重要的情报，一旦解密出来，对于了解撒旦教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顾大海下令将主机拆除下来搬进051号，让情报六局的专家进行数据分析。这时，末日堡垒的指控中心发来的一个信号，那是曹武打来的视频加密电话。
      “大海，天域发现利尻岛上有股能量在聚集着。似乎是那六个激光发射器。”
      顾大海接收到这个电话，问了身边的警卫员。
      “这六个激光发射器的能量从哪来的？”
      “报告首长，来自地下两千米处。”
      “哪里有什么？”
      “有个直径四十米的容器似乎是海水，还有四个个大功率的发电机组。”
      顾大海眯着眼睛：
      “曹局，那能量还在增加吗？”
      电话那边的曹武突然意识到到了什么，对着顾大海惊叫着，“这个容器也许是用来提取海水中的氘，作为核聚变材料的，这是整个基地等能量来源，六道激光如果击中——，”说着曹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快，大海，赶快撤离基地，这是个自毁系统。基地随时可能出现核爆炸。”
      听着曹武的指令，顾大海对着通讯装置呼喊着。
      “所有单位人员，全部撤离基地，进入051潜水艇，基地随时可能爆炸，我命令全部进入051潜水艇。”
      “妈的，怪不得，这些信息都没删除。”
      顾大海咒骂着，按了下主机里的一个按钮，这是一个发射装置，他原本是想要将主机搬到潜水艇中，但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把这些加密的信息发射出去。
      顾大海下了命令之后，全体成员都迅速跑向潜艇。他们开始与时间赛跑。
      三分钟之后，六道绿色的激光束通过六个管道射向了地下掩体三千米出的一个含有大量氘的反应堆中。十秒钟后，反应堆的被加热到一亿三千五百六十度，反应堆中分列氘发生了核聚变。基地在一次热核爆炸中毁灭了，海浪行动的每个成员都被瞬间气化，除了顾大海按下主机的按钮，所发出的一段被加密的信息之后，没有任何东西逃出基地。
      十分钟之后末日堡垒探测到了来自基地方向的三点六级的地震波。